松明媳妇哭着说：“明仁大哥，你快说句话儿吧，韩家听你的。”平日温和的明仁，今儿也变了脸，说：“你们把韩家逼疯了，谁劝也不顶用儿。等着吧，何山不是出来了？再把何松明送进去，一个换一个！”
何松明媳妇抱着松明的头，像摁葫芦似的，又哭又打，骂道：“何松明，老娘不跟你过了，你个死熊玩意儿，好话孬话，你一句听不进去。三哥，你发发善心，把他弄进去，关个三年五载，让杨胰子调理调理他，千刀万剐我不心疼。”
何松年照着松明的腿弯子踹了一脚，说：“你给我跪下！”何松明扑通一声跪下了，猫洗脸似的冲三官作揖，三官扭着脸不看何松明，松明媳妇哭着说：“你是个死人啊，快磕头啊！”何松明服了软，给三官作了个揖，左右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哭咧咧地说：“三哥，千万别把我弄进去，杨胰子不通人气儿，不定咋拾掇我！”
三官不吭声，松明又给明仁磕头，明仁心软，伸手把何松明薅起来，说：“何松明，不为了松年，凭你的为人，这事儿俺俩不管，你和韩家咋商量咋是，松明，你千万别当软包蛋，韩家抄家让他抄去。”
何松明急得两眼冒火，哭丧着脸说：“明仁大哥，你替我说句话儿，好歹把事儿圆过去。”明仁说：“你说，咋个圆法！”何松明咬着牙根儿说：“韩大水丧事上花多少钱，我听一半儿，出大殡的时候，我过去给韩大水作揖行礼，给他当孝子，三叩九拜。”三官说：“这事儿我不敢应承，听听韩家那边咋说。何松年，你当大哥，你说句话儿，你不说话，我们不敢做主。”
何松年摇着头，故意说：“何松明不点头，我不能替他点头，将来出了事儿，我不认这个账。”明仁说：“好，好，韩家那边我照直说了，种下仇根，就结仇果，何松年，到时候，你别怪我和三哥。”说完，欠身要走。松明又给松年作揖，说：“大哥，你给我担起来，我肩膀不老成。”松年说：“松明说了，你俩应了吧。三哥，明仁哥，我还有个事儿。”
三官会心一笑，说：“何松年，你当大哥的拾揽起来，我和明仁先替韩家答应下来。”何松年说：“大水一走，何山和玉芬的事儿，少不得晾干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何山犯了强奸罪，把名声祸害完了，上哪儿找媳妇儿去，趁着发送大水，韩家缺少女婿端铭旌，你俩操操心，把何山和玉芬的事儿锔合起来，过了大水的百日坟，咱再喝定亲酒。”
明仁故意说：“何松年，你别一厢情愿了，这事儿够呛，玉芬哪儿找不到一棵歪脖子树，未必吊在你何家门前。”三官说：“何松年，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过了大水的丧事儿，让菊花在三番给她找一个。”
听三官这么说，松明媳妇急得两眼掉泪，哭着说：“三哥，你行行好，何山跟玉芬离了谁也不能活，为了俩孩子，你操操心。”说着要跪下磕头，明仁说：“我俩先应了。行不行，韩家说了算。”何松年说：“何松明，赶紧套上大车上趟三番，买一幅儿铭旌，置办一桌子神食，我陪你给大水祭拜去。”松明媳妇拖着何松明的耳朵走了。
何松明走了，三官定了定神，说：“松年，大水丧事儿上花销，你们这边就免了吧。”何松年说：“不能免！大水死得屈，跟何山有关联，不让松明受点儿疼，他不知山神爷的吊是石头的。”明仁笑了笑说：“按松年说的办，要是成了，何山是韩家女婿，花点儿钱不屈。”
三官安排妥当，急急忙忙回了家。三官媳妇和水英忙活了一桌神食，一边哭一边往食盒里装，水英红着眼圈儿，说：“娘，您少哭两声吧，人走了，您再难受大舅也活不回来了。”三官媳妇说：“水英，你不知道，那些年日子难过，你大舅没少帮衬咱们。好好个人儿，说走就走了。”
三官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三官媳妇说：“俺娘家真没面子，玉芬不缺胳膊不少腿，赶在人家门里说话。”三官叹了一声说：“啥事儿也别想了，还是让大水放心走吧。”
三官印了几刀纸钱，三官媳妇给水英头上蒙了一块青布，说：“水英，你是晚辈儿，给你大舅尽尽孝。”三官说：“大水家里乱成一团了，你多劝劝大水媳妇。水英啊，千万看住玉芬，这会儿家里乱，别再出啥事儿。”
水英答应着，刚要出门儿，小满毛毛躁躁进来，怀里抱着一卷儿纸钱，两眼红红的。三官媳妇说：“小满，你别陪着去了，婶子心里乱，说不上啥滋味儿，你回去听动静吧。”小满说：“婶子，何家是何家，我是我，我是您媳妇儿，我陪您老给大水叔行孝去。”水英说：“二嫂，你回去吧，你去了不好说话。”
小满愣着神儿，从怀里掏出一卷儿钱，塞到水英手里，说：“我不去道理上说不过去，把钱记在账上。等过了大水表叔的丧事儿，我再去看你妗子去。”看着婶子的模样儿，小满喉头一阵儿哽咽，说：“婶子，您别难过，多惜乎自己的身子。”三官媳妇点了一下头，捂着嘴巴出了门子。
水英头里担着食盒，不停地抽着鼻子，三官紧跟在后边，三官媳妇呜呜呀呀地哭着，一摸一把泪，一吐一口血，“我那苦命的兄弟呀，你咋不声不响走了呀，你可让姐姐咋活呀，有句知心的话儿跟谁说呀……”街筒子里站着不少女人，三官媳妇哭得撕心裂肺，牵动着柔软的心肠，女人们跟着抹眼泪，都说大水死得冤屈。
何松明媳妇抱着松明的头，像摁葫芦似的，又哭又打，骂道：“何松明，老娘不跟你过了，你个死熊玩意儿，好话孬话，你一句听不进去。三哥，你发发善心，把他弄进去，关个三年五载，让杨胰子调理调理他，千刀万剐我不心疼。”
何松年照着松明的腿弯子踹了一脚，说：“你给我跪下！”何松明扑通一声跪下了，猫洗脸似的冲三官作揖，三官扭着脸不看何松明，松明媳妇哭着说：“你是个死人啊，快磕头啊！”何松明服了软，给三官作了个揖，左右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哭咧咧地说：“三哥，千万别把我弄进去，杨胰子不通人气儿，不定咋拾掇我！”
三官不吭声，松明又给明仁磕头，明仁心软，伸手把何松明薅起来，说：“何松明，不为了松年，凭你的为人，这事儿俺俩不管，你和韩家咋商量咋是，松明，你千万别当软包蛋，韩家抄家让他抄去。”
何松明急得两眼冒火，哭丧着脸说：“明仁大哥，你替我说句话儿，好歹把事儿圆过去。”明仁说：“你说，咋个圆法！”何松明咬着牙根儿说：“韩大水丧事上花多少钱，我听一半儿，出大殡的时候，我过去给韩大水作揖行礼，给他当孝子，三叩九拜。”三官说：“这事儿我不敢应承，听听韩家那边咋说。何松年，你当大哥，你说句话儿，你不说话，我们不敢做主。”
何松年摇着头，故意说：“何松明不点头，我不能替他点头，将来出了事儿，我不认这个账。”明仁说：“好，好，韩家那边我照直说了，种下仇根，就结仇果，何松年，到时候，你别怪我和三哥。”说完，欠身要走。松明又给松年作揖，说：“大哥，你给我担起来，我肩膀不老成。”松年说：“松明说了，你俩应了吧。三哥，明仁哥，我还有个事儿。”
三官会心一笑，说：“何松年，你当大哥的拾揽起来，我和明仁先替韩家答应下来。”何松年说：“大水一走，何山和玉芬的事儿，少不得晾干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何山犯了强奸罪，把名声祸害完了，上哪儿找媳妇儿去，趁着发送大水，韩家缺少女婿端铭旌，你俩操操心，把何山和玉芬的事儿锔合起来，过了大水的百日坟，咱再喝定亲酒。”
明仁故意说：“何松年，你别一厢情愿了，这事儿够呛，玉芬哪儿找不到一棵歪脖子树，未必吊在你何家门前。”三官说：“何松年，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过了大水的丧事儿，让菊花在三番给她找一个。”
听三官这么说，松明媳妇急得两眼掉泪，哭着说：“三哥，你行行好，何山跟玉芬离了谁也不能活，为了俩孩子，你操操心。”说着要跪下磕头，明仁说：“我俩先应了。行不行，韩家说了算。”何松年说：“何松明，赶紧套上大车上趟三番，买一幅儿铭旌，置办一桌子神食，我陪你给大水祭拜去。”松明媳妇拖着何松明的耳朵走了。
何松明走了，三官定了定神，说：“松年，大水丧事儿上花销，你们这边就免了吧。”何松年说：“不能免！大水死得屈，跟何山有关联，不让松明受点儿疼，他不知山神爷的吊是石头的。”明仁笑了笑说：“按松年说的办，要是成了，何山是韩家女婿，花点儿钱不屈。”
三官安排妥当，急急忙忙回了家。三官媳妇和水英忙活了一桌神食，一边哭一边往食盒里装，水英红着眼圈儿，说：“娘，您少哭两声吧，人走了，您再难受大舅也活不回来了。”三官媳妇说：“水英，你不知道，那些年日子难过，你大舅没少帮衬咱们。好好个人儿，说走就走了。”
三官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三官媳妇说：“俺娘家真没面子，玉芬不缺胳膊不少腿，赶在人家门里说话。”三官叹了一声说：“啥事儿也别想了，还是让大水放心走吧。”
三官印了几刀纸钱，三官媳妇给水英头上蒙了一块青布，说：“水英，你是晚辈儿，给你大舅尽尽孝。”三官说：“大水家里乱成一团了，你多劝劝大水媳妇。水英啊，千万看住玉芬，这会儿家里乱，别再出啥事儿。”
水英答应着，刚要出门儿，小满毛毛躁躁进来，怀里抱着一卷儿纸钱，两眼红红的。三官媳妇说：“小满，你别陪着去了，婶子心里乱，说不上啥滋味儿，你回去听动静吧。”小满说：“婶子，何家是何家，我是我，我是您媳妇儿，我陪您老给大水叔行孝去。”水英说：“二嫂，你回去吧，你去了不好说话。”
小满愣着神儿，从怀里掏出一卷儿钱，塞到水英手里，说：“我不去道理上说不过去，把钱记在账上。等过了大水表叔的丧事儿，我再去看你妗子去。”看着婶子的模样儿，小满喉头一阵儿哽咽，说：“婶子，您别难过，多惜乎自己的身子。”三官媳妇点了一下头，捂着嘴巴出了门子。
水英头里担着食盒，不停地抽着鼻子，三官紧跟在后边，三官媳妇呜呜呀呀地哭着，一摸一把泪，一吐一口血，“我那苦命的兄弟呀，你咋不声不响走了呀，你可让姐姐咋活呀，有句知心的话儿跟谁说呀……”街筒子里站着不少女人，三官媳妇哭得撕心裂肺，牵动着柔软的心肠，女人们跟着抹眼泪，都说大水死得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