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网 书库 都市言情 苍茫 正文 第一三八章(01)

正文 第一三八章(01)

小说:苍茫| 作者:愚三| 类别:都市言情

    凡将立国,制度不可不察也,治法不可不慎也,国务不可不谨也,事本不可不抟也。 ——商鞅

    第一三八章

    淑云割了一把麦,心里乱糟糟的,路上过来两个人,戴着大沿帽儿,骑着车子向村里飞跑。淑云说:“秀桃,你眼色好,谁来了?”秀桃直起腰,拿镰刀把儿敲打着腰眼,定睛看了一会,说:“是杨公安和李公安。何山把天捅下来了,下流痞子,老鼠窟窿也想钻钻,没成色的东西!”

    淑云心神不定,扔下镰刀,问:“秀桃,水成没说开几天会?”秀桃瞅瞅身后这一大片麦,麦芒子支楞着,熟透了,心里犯起愁来,她和爹娘水成几天的工夫就割出来了,水成去市里开会,爹让三官叫去处理何山的事了,怕娘着急,只好说:“今儿会议结束,过晌回来。娘,您先回去吧,晌饭在锅里熘着,续一把柴火就成。您回去看看四婶。”

    淑云摘着身上的草叶儿,怕秀桃不知轻重,累出毛病来,嘱咐说:“秀桃,割累了歇一霎,节气还早呢。”秀桃看着淑云的背影出了麦地,大声说:“娘,您别说多了话,一边是小萍娘家,一边是四婶娘家,咱犯不上。”淑云没言语,照直走了。

    淑云进了大门,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咳嗽了一声,玉兰出来了,手里攥着一小把儿蒲公英。玉兰脸上发灰,见嫂子进来,愣愣地问:“今儿没开镰?都在地里割麦呢。”淑云说:“秀桃在地里呢,十几亩地,不知啥时候才割出来呢。你拿蒲公英干啥?”玉兰说:“给玉芬洗身子,下身又红又肿,得了炎症了不得。地边儿上到处都是,人家说还是隔年的好。”

    淑云进了屋,玉兰端了一碗凉茶递给淑云。淑云问:“你过去了没,玉芬咋样儿了?想过去问问,见了婶子不好说话。”玉兰叹了口气说:“总算缓过来了。一惊一吓,心里窝住了一口气,从夜里到这,滴水未进。”

    淑云说:“你哥昨晚在小满家喝酒,跟大水一道儿回来,场院里一对黑影子抱着亲嘴,守着大水,没敢吭声儿。何山的胆子也忒大了,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让玉芬往后咋活?”

    玉兰掉了一阵儿泪,说:“玉芬这个苦瓜女人,平日里不吭不哈,文文静静,行出事儿来,也够人看的!”淑云说:“兴许是何山逼的呢。男人的洋枪头子,到处乱戳,谁受得了!你叔也是,这种事儿,压还压不住,偏偏把何山告了。”玉兰说:“玉芬半宿没回家,俺叔找到场院里,碰上了。人在气头儿上,哪还有好话说,啥难听说啥,玉芬不吃屈,一气之下投了坝子。”

    淑云嘱咐说:“好好劝劝玉芬,韩家要脸要鼻子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有几个不寻死觅活的。”玉兰抽着鼻子说:“俺叔肠子悔青了,一个男人家,哭不得,叫不得,不定窝憋出病来呢。”

    淑云叹了一声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忧愁,这话儿说中了。”说了一会儿话,淑云又问:“何家啥动静儿?”玉兰说:“这个仇怕是结下了。何家说句软和话儿,俺叔也不能把事做绝了。”

    何松明像没事人一样,套上马车,紧了肚带,把一捆儿草绳扔在马车上,吆喝着骡子要走,何松明媳妇一把拽住骡嚼子,把骡车拦住了,哭着说:“何松明,何山不是你儿子?好没良心的东西!你儿子蹲了监狱,你还有心思割麦?”何松明气咻咻地说:“娘娘的,他下完了蛆,让老子给他舔腚门子,想得美。松手!”

    松明媳妇死活不松手,长腔拉调地哭了几声,何松明抽出马鞭子,大声说:“松手!”一鞭子抡下去,骡子打急了,嗒嗒地跑了几步,差点儿把松明媳妇拽倒,松明媳妇一边提鞋,一边骂:“何松明,你不是人,今儿你不把儿子弄出来,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扬了何松明一头一脸,何松明啪啪地吐了两口,鞭杆儿往车辕里一插,脱下鞋底要打,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三官进来了,后边跟着何松年。

    何松明眨巴着眼睛,手僵在了空中。三官冷笑着说:“何松明,真有本事儿,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打老婆。你也进去蹲两天?”三官夺下松明手里的鞋底,扔在一边,不三不四地说:“何松明,有本事你只管打,你只管打,你看谁来了?”三官身后进来了俩公安。

    前些年下来包过村,大家都认的,一个姓杨,一个姓李。杨公安和松明媳妇一个村里,按辈份儿,杨公安喊松明媳妇三姑。杨公安伸手从腰里摸出明晃晃的手铐,冲何松明哧地一笑,说:“何松明,打啊,咋不打了?再打,把你狗日的铐起来!”何松明两腿一软,在骡车跟前蹲下了。

    松明媳妇扯着长腔哭了几声,给杨公安跪下了,又是作揖,又是磕头,鼻涕甩得满地都是,哭着说:“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杨胰子,三姑给你跪下了,你给三姑做主啊,念在老辈儿的份上,好歹把你兄弟弄出来!”

    杨公安很生气,三姑真不给他面子,当着众人的面叫他的小名,脸上挂不住,李公安捂嘴一笑,帮着杨公安把松明媳妇架起来。杨公安烦躁地说:“三姑,你这是咋了!有话慢慢说。”

    院子里站满了人,女人们捂着嘴巴儿,吃吃地笑,小声嘀咕着说:“杨胰子,嘿,杨胰子!杨公安一脸儿黑肉,咱还以为包老爷转世呢,咋起这么个名字!”说话的女人,笑得岔了气,伏在另一个人的耳朵上,小声叽喳着说:“听说,这杨公安出世儿的时候,她娘稀罕肥皂,正弓着身子洗衣裳呢,孩子吧唧掉到盆里去了,说起来也是没文化。别看人模狗样的,脑子里全是大粪,杨公安也不是好东西,人家给女人洗裤衩呢,怪不得叫杨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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