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风雪天之六：茶坊故事
小说：武松潘金莲正传暨武氏道传说| 作者：海东流| 类别：武侠修真
第二章 风雪天之六：茶坊故事
１、
有语云：世人熙熙攘攘，为利来来往往。// .kyxsw. 快眼小说网//
戏曰：名利、生死、情，人生三大关。谁能看得破，就是活神仙。
那天早上，隔壁卖茶的王婆象吃了熊心豹子胆，借着嫂子的事，胡乱地发泄一通，东拉西扯地连孔老夫子也骂上了。
就算她骂当今皇上，我也不管。可是后来，她竟然指手划脚地对我训斥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打虎的英雄脸面何在！？
我气吐丹田，大喝一声：“呔！老贼婆，老猪狗！休得放肆！看我宰了你！！”我昂头挺胸，收紧了肚子，拿右手最长的手指点住王婆，怒目而视，象视死如归的大英雄。
朋友们，大家可能会很高兴：这个老王婆是有名的“马泊六”，根本不老老实实地卖茶，专靠着做些“杂趁”养口。做媒、做牙婆、抱腰、收小的还不说，更靠着说风情、做牵头为生。没有她，哪有后来的悲剧啊！对这种人，就该劈头盖脸地给她一顿掌嘴，然后扬长就走。
还楞着干什么？快噼里啪啦地打她个鼻青脸也肿，先叫她变个老猪婆再说！说不定她后来就不敢再给西门庆拉皮条了，更不敢给大郎碗里下砒霜了，那该多好啊！
可是，请大家原谅，我当时哪里知道她后来做下的罪孽！
因此，我只是用手指点住了王婆，用一双虎目眈眈地瞪着她，并没有进行后续的动作。说老实话，我打心里就不想动手，只是吓唬吓唬她，让她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老臭嘴。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表面上我五大三粗的，但做事向来谨慎稳重，称的上胆大心细。
我现在身为打虎的英雄，又是县里的步兵都头，决不会因一时的气愤丢了身份，去殴打一个老弱无力的卖茶的王婆。
另外，她可是嫂子的干娘！万万不能太得罪了她。万一惹恼了她，我和嫂子间本来没什么大事的这点绯闻，就会马上在县里长了翅膀，满天地乱飞。接着会变得越来越可怕，成了流言、丑闻，一直到象真的一样。
那样，后果就太可怕了：不说我这个都头当不成了，我、嫂子、大哥都会名声扫地，抬不起头来。大哥会戴上绿帽子，还是亲兄弟送的，当然那可能是一顶假的；嫂子被人骂成荡妇淫娃，可能几百年也翻不了身。
如果这一巴掌打下去，我，武松，在后世就不会是那个打虎英雄，而成了色鬼淫魔的代名词。我会连西门庆也不如，竟勾引自己的嫂子！不再一一地说下去了，想想都可怕！
所以，那时我只是向王婆怒目而视，一脸的凛然。
我的手指头点住她，一动也不动。
我一直没弄明白：那时，王婆有没有看穿我的心理。
但不管怎样，王婆停下来了。
她抬头盯着我，突然大笑起来，不停地笑着，干瘦的身体乱颤着，象根没有花但是有花粉的枯枝。
她脸上的脂粉簌簌地在空气里飘落着。
我还保持着原来的造型，象一个指引方向的伟大舵手。
“武都头，枉你自称是江湖的好汉，又是堂堂打虎的英雄！老身的一番好心好意，却被你当成了驴肝肺！罢了，罢了！只当是我自讨没趣，都头就请自便！只是可怜你那嫂子，白费了一番痴情，都给了你这等有心无胆的负心人！真是不识好人心！”她笑着，骂着，说着。
她总算给我这个武都头留了一分面子，没有说出“狗咬吕洞宾”这半句。我想：可能是被我右手的最长的那根手指吓住了。
但她一点不象很害怕的样子，我还能怎么办呢？
好在！我急中生智，眉头一皱，有一计生上了心头。
在三十六计中，它排位最靠后，但一向最为管用。
“哼”地一声，我收起了点住王婆的那根中指，把那件鹦哥绿丝衲袄的袖口向下猛地一摔，摆出一副实在听不下去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向门口走去。
“武都头，你这一走，真的连她的死活也不顾了吗？多情女子负心汉哪！”王婆在背后尖声地叫着。
听了王婆这句怪声怪气的话，我停在了门口，右手掀着帘子，左脚刚迈出了门槛，但身体还停在屋子里。
这是我那天的又一个经典的造型，急匆匆地日理万机的样子。
有的朋友可能会怪我：你没有劈头盖脸地给那个老王婆一顿掌嘴，也还可以理解。走就走了吧，不该到了门口又停下来啊！那个王婆她嘴里能再吐出什么好话来？
是的，你说的很对，我应该“左脚迈出了大门，右脚就不准备再迈回大门。”
２、
可是，不知怎么了，一听王婆提到“嫂子的死活”时，我的心猛然剧烈地战抖起来，那只迈出去的左脚又缩进了门里。可惜的是：刚才的经典造型仅仅维持了几秒钟。
我转过身，看着那个卖茶的王婆，急忙忙地问：“嫂子她怎么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婆看着我，只是冷冷地“哼”了几声，转身走进茶局子。
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走过来。
“这是你那嫂子托老身交给你的。我正想着，等生好了火炉子就到衙门里去找你。方才正好瞧见你站在那里，呆头鹅一样！就急急地喊了你进来，你当真是叫你来吃茶呢？”她说着来到门前，伸手递过手里的东西。
一幅信笺！封上只写了五个字：“武都头勋启”。
我接过来拿在手里，忙着问：“嫂子现在可好吗？”
王婆冷冷地说着：“老婆子不识字，什么也不知！都头看了书信，何不自己去看她！都头英雄了得，竟不敢见自己的嫂子吗？”
我没心情再去理会她，坐在了门前的桌子上，打开了信笺。
一张微微泛黄的笺纸上写着下面的几行字：
“叔叔台鉴：拜启者，奴家虽非贞妇烈女，然自问亦非那轻薄之流。自嫁与令兄，谨守妇德，谁人敢来造次！今晨之事，内不见谅于叔叔，外已亏名节。奴家唯以一死，以全叔叔之义！如蒙天宠，或冀得见叔叔一面，奴家虽死无憾！
天寒日冷，叔叔珍重！ 奴 武氏谨白 乙丑月辛亥日丑时”
这信笺象一个冷棍子猛地打落下来，我的头晕蒙蒙的，呆站在门前。又惊又怕，又疼又怒，又悔又急，各种消极的情绪和感觉都有了。
嫂子！她，她想自杀！这多可怕，太可怕了！
她是保全了自己的名声，真的成了贞妇烈女，还可能会有一个贞洁牌坊！
我和大哥呢？兄弟情义根本就提不起来了！
大哥要戴着我给的绿帽子、背着“王八”的骂名一辈子，不，几百年甚至更久！嫂子这一死，假的帽子也一定成真的了。人们会对此事津津乐道，千百年后仍不会感到无聊、乏味，会不断地有人从里面找出新的佐料和包袱来。
我呢？就更有轰动效应了！想想吧：一个有为的青年，社会的名流，孩子们的偶像，正是前途锦绣，一片光明之时！但是，他竟调戏自己的亲嫂子，强jiān未遂并导致其自杀！还会有多少人认定：“不是自杀，是我亲手杀死了她！”畜生！禽shòu！猪狗不如！今生今世，一直千秋万世，不尽的骂名滚滚来了。虽然不一定蹲班房，但我完了！什么名利、义气、前途、亲情等等，一切都没有了。一句话，我彻底地完了！
很多关心我的朋友在为我着急了：那你还在这里呆棱着干嘛！快去阻止你的嫂子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更多的暗恋嫂子的人可能在骂我了：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怎么还只想着你自己的这呀那了的！？快去救她啊！她要是死了，我哭上三天三夜后，跟你没完！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打虎的什么英雄狗熊！
亲爱的各位朋友，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们对我和嫂子的厚爱！
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当时的心情，要比你们急上、怕上、疼上、悔上百倍、千倍、万倍！什么老鼠挠心、火烧火燎的感觉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是，在我去阻止嫂子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即就做！我觉得：这件事是当前的中心工作，是重中之重！
“隐患险于明火，安全重于泰山！”这是我听一位大人物亲口对我讲的。
我刚一醒过神来，做的第一个动作是：
我转过身去，向着王婆深深地躬下身去，大大地唱了个肥诺，满脸地陪着笑。
“武松年少不更事，方才冒昧，多有得罪！请干娘看在嫂子的面上，不跟武松一般计较。”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身上的银子一股脑地全拿了出来，倒在了门旁的桌子上。
大概有三十多两！是我当都头这一个多月来积攒下来的。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当都头辛辛苦苦一个月，俸禄才五两碎银。
你别问我这么多银子哪来的，我只能告诉你：别拿阳谷县的步兵都头不当个官！
白花花的银子散落在桌子上，“哗哗”作响。
“今日之事，有关嫂子的清誉名节，请干娘万万不可对他人言讲！这点银两是给干娘的茶钱，请干娘别嫌少，千万要收下。今后嫂子还要请干娘多多看顾！”
王婆一脸的坦然，并不很推辞，大笑着说：“都头如此地破费！都头但请放心，今日之事老身如对第二个人说起，就把老婆子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索地带到市心里，用一把尖刀凌迟剐死！
“倒是都头看了这信，该就去看望你的嫂子才是！她想见的是都头你，老婆子不吃不睡地在她身边，也没有什么用！”
她又眯起了那双既不昏也不花的老眼，脸上怪笑着，靠近我胸前，放低了声音：“都头这会儿去就好，再迟了些就不好了！
“都头看信那会儿，大郎刚刚才出门，正挑着一担炊饼向前街去了。
“老身今个哪儿也不去，就坐这里瞅着。万一大郎早回来了，老身就大声地咳三声，再拉住他，向里高喊：‘大郎，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呀！快进来喝盏热茶暖暖身子！！’请都头和她娘子心里留心听着！”
这个混帐疯老婆子，把俺武二当成什么人了！
我又气又恼，但心里惦记着嫂子的生死，又怕她再罗索下去，赶紧转身掀起帘子出门，顶着雪径直去找嫂子去了。
“武都头，你可放宽心！老身就坐在这里瞅着，哪儿也不去！”我身后传来了王婆的尖叫声。
各位朋友，不管你怎样关心我、喜爱嫂子、希望我和她双宿双飞。请你一定相信我：我给王婆这三十两银子决没有她说的这个意思。
这个“马泊六”！就是忘不了拉皮条、说风情、做牵头！
她也不想想：我武二郎是西门庆吗？
写于星期二2005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