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笑不笑盯着他：“我是大燕的皇后，我要什么没有，还会稀罕你的条件吗？”夜色里看不清他神情，只听见他说，语气是十拿九稳的笃定：“我许你出宫，安稳一生。// .kyxsw. 快眼小说网//”我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他就是吃准了我无法拒绝这个提议，声音中的笑意愈发明显：“我许你出宫，再不会搅进这一趟浑水之中；而世人皆知大燕皇后已死，徐家平安无事，令尊令堂自可安享晚年。”我定了定神，问：“你凭什么许我这个？”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瓷瓶，“就凭此物，返魂香。”返魂香，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灵药！“聚窟州有大山，形如人鸟之象，因名为人鸟山；山多大树，与枫本相类，而花叶香闻数百里，名为返魂树；扣其树，亦能自作声，声如群牛吼，闻之者皆心云神骇。伐其木根心，于王釜中煮取汁，更微火煎如黑状，令可丸之，名曰惊精香，或名震灵香，或名返生香，或名震檀香，或名人鸟精，或名却死香。一种六名，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者在地，闻香气即活，不复亡也。”慕容眠笑笑地看着我，“这个传说，你总该听过罢？”我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为了这一丸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丸药，我还当真去死一次不成？！”慕容眠笑意更深：“当然不必，你要知道，事实上起死回生的事情并不存在，这返魂香的传说自然也是被神化了的。不过——如果人并没有死，自然还可以救活。”“……什么意思？”“所谓返魂香，其真实功效只是把假死状态的人救醒过来罢了。丸药合水内服，则使人昏迷，形如死去，呼吸全无；可若是将这丸药焚燃如香料，则可使昏迷之人清醒，一切如常。”慕容眠忽然将那小瓶子抛给了我，我一惊，连忙接在手里，“昔者庄姬藏返魂香的故事你可知道？袁运尝以奇香一丸与庄姬，藏于笥，终岁润泽，香达于外。其冬合中，诸虫不死，胃寒而鸣。姬以告袁，袁曰：‘此香制自宫中，当有返魂。’其实不然——我猜大概是有些香料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的水洼里，虫子饮水，自然昏迷。待冬天焚燃香料时，虫子就又醒了过来，是以冬日而鸣。你若不信，自然也可以找人试验一番。”我慢慢攥紧了手里的小瓶，“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账？”慕容眠挑起唇角：“忘了告诉你，这瓶中只得三丸药。”……好阴险的家伙！！他是吃准了我会先找人试验药效，这样一来，留给我自己的就只有一丸药了，到时候我也只能再去找他！“顺便说一句，”慕容眠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手中还把玩着桌上一枚铜镇纸，“将来你需要的返魂香……怕不只是一人份。”我悚然而惊，第一反应就是揪住他的袖子：“你也给锦越留了一份，对不对？！”慕容眠一动也不动，望着我的眼眸深不见底：“你倒挺关心他。”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破口大骂：“废话！要是闻人韬护不好他，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踏平武林盟！”慕容眠冷笑道：“有空琢磨这些，倒不如去好好求求小皇帝，让他莫对他哥哥出手。”“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锦晗他，他才不……”我一下子顿住了，惊疑不定地发现原来自己也在……怀疑？我在做什么？我在担心那个从小一起长大性情温良谦和的孩子成为一个心狠手辣诛杀手足的铁血帝王，我在担心我的夫君对我视若亲人的人不利！我，我，我，我……慕容眠几乎是满意地看着我纠结迷茫的神情，轻声道：“是非对错，还望皇后娘娘自个儿心里掂量好了。告辞！”他一转身——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轻轻一纵身，就没入了茫茫的黑夜之中。我端着一碗参汤坐到了床边，看着锦晗顿时苦了脸，不禁好气又好笑：“皇上，喝汤了。”锦晗可怜兮兮看着我：“姐姐，这参汤除了药参就什么也没放，实在太苦了，能不能……”我不为所动：“喝完汤吃点心。”“……”锦晗认命地叹口气，我舀了勺汤吹凉送到他唇边，他勉强抿了去，登时苦了脸。我则更是无奈，一面喂着汤，不由得语气就加重了些：“你啊，要知道身子是自个儿的，血肉之躯，又不是铁打钢铸，哪儿能没个小病小痛的？这太上皇还病体未愈呢，你又把自个儿折腾得染上风寒，照我看啊，全都是累出来的，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时一碗汤看看也要喝完了，我正把空碗往一边放，锦晗却抓了我的手，撒娇似的笑道：“我知道，姐姐爱惜我，这便够啦。”他还发着热，手心又是火烫又是汗津津的，我被他抓住了手也万分不自在，又不好抽出手去，半天才想起一件事来，“听林武说你夜间总有些难受，睡也睡不安稳，我去配一味华益香来，试试看有没有用处罢。”锦晗皱了下眉，“往日那些香料都觉太熏人，撤了。只不知这一味又是什么？”“是增补进益的华益香，有歌说：沉檀香附兼山麝，艾蒿酸仁分两同。炼蜜拌匀磁器窨，翠烟如盖可中庭。香味儿也没有那么冲，你觉得燃着不舒服，也能合水服。”锦晗闭着眼睛笑起来，“姐姐知道的可真是不少，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我还记得上次你弄那个清真香，歌曰，四两玄参二两松，麝香半分蜜和同。圆如弹子金炉爇，还似千花喷晓风……香也好闻，诗也风雅……”看他又有了两分困意，我给他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回到紫微宫，我一个人呆坐着想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吩咐素鸾：“上次放起来的桂**在哪里？听说拿来泡茶也挺好。”素鸾笑道：“在柜里呢，我怕这娇贵东西不禁放，也没有开过瓶，这就给娘娘拿过来。”我笑笑：“顺便叫淑华过来罢，把妆奁什么的整一整。我瞧着有些花样并不喜欢，平时也不大用，都该收起来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