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晗围猎归来,受了轻伤;宫锦越离了京城,我没去送。// .kyxsw. 快眼小说网//我在宫里侍奉锦晗,亲手帮他换药擦身。他受了些惊吓,但并无大碍,缓过来之后就开始给我们讲述他惊心动魄的遭遇:“……那野猪起先谁也没发现,猛地就从草丛后头扑出来,看着足有四五百斤,雪亮的獠牙这么长!距离太近惊了马,朕差点儿被马甩出去,最后只是摔了下来扭伤了脚……”东太后听得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捻着佛珠,嘴里直喊“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看得我微微有些牙疼——您老人家今年芳龄不过三十六岁看上去最多二十六岁,能别老跟着现年四十六岁长得像五十六岁的西太后学那套做派那身打扮么?锦晗兴致勃勃地继续描述:“也是朕心急,策马太快,险些把侍卫都甩在身后,才遭了这一劫;幸而随从的有一名看守围场的老练猎手,当下拈弓搭箭,一箭正中野猪左眼,又跳下马来拔剑与它搏斗。那畜牲蛮力大得很,这人却十分勇武,竟能单枪匹马与它缠斗不下,朕也跟着拔出了剑,后面侍卫也纷纷上前相助,最后朕一剑从耳朵刺进去穿透了它的脑子,终于杀死了它。”东太后面露喜色,满意道:“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哪里就会败于畜生之手?这样说来,那猎手倒有救驾之功,不知皇上如何赏他?”锦晗兴致勃勃道:“朕察问一番,觉此人不卑不亢,忠心耿耿,文武双全,是个可造之才,却因热孝接连错过三次科举,遂决定破格将之擢为御林军右统领,与王磬一起统领御林军。”我没说话,心里却瞬间掀起一番惊涛骇浪——这破格也破得太过了,锦晗就算是急着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动作也未免太大了些!御林军统领官拜正三品,王磬谋略过人,又曾妙计击退齐国乱军,以寡胜众名扬四海,有赫赫军功在身才被授予此职;而且御林军是离皇上最近的势力,锦晗他这样做……到底是真心提拔那人,还是要拿他当个活靶子?这种荒唐事,宫锦之他也同意?显然东太后对此也颇不认同,忿忿道:“你舅舅在吏部做个从六品小官,兢兢业业一做就是十八年,始终不得重用;如今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你竟这样提拔他!”我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锦晗那边霍然怒道:“母后这话真是大错特错了,任人唯贤不唯亲才是明君之道,舅舅若真有真才实干,又怎会在六品之位上屈居十八年?况且几年前他也卷进收受贿赂一事,没掉脑袋也没有丢官已经是大哥看在朕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如今朕碰着个忠心为主的良才,为何不能重用于他!”这番话信息量未免太大,我怎么听怎么觉得锦晗是对宫锦之的权势滔天不满——人家当初做太子也是个实权太子,他现在做皇帝,自己写完朱批还要让摄政王过目,反正最后宣旨的那个定稿一定是宫锦之那边弄出来的。当然我听出来了我也不能说,我只能扶着气得脸色青白的东太后劝架:“母后莫急,皇上这是累着了,心里有火,还没缓过来呢。依儿臣想,那人既救驾有功,则再大的封赏也不为过,几代前不是还有救了驾马上被封亲王的例子么,何况一个小小三品官呢?于公,这人一心效忠皇上,让他做御林军统领自然是好事;于私,儿臣只想着,他救了皇上性命,便是对儿臣再大没有的恩情,方才听着皇上遭遇如此惊险,儿臣心里痛如刀割,真恨不得以身相代,幸好那人救驾及时,幸而皇上平安无事……”所以您也消停会儿吧,儿子没事儿就不错了,要是锦晗有个万一,您这后半辈子可就是真完了!我这么一说,太后虽还有些气怒不忿,但也明白了孰轻孰重,不再说话,半晌方勉强道:“哀家知道皇上这是累了,且好好休养些日子,到时候也把这救驾的新统领唤来给哀家瞧瞧。”我和锦晗答应着送她老人家出去,她一走,锦晗顿时垮了脸:“姐姐,好难受。”我忙问:“可是哪里还疼?”他支吾两声,终于吞吞吐吐道:“方才一急,出了一身汗……姐姐,朕想洗个澡。”我连忙拒绝:“皇上,太医说了您身上有擦伤,回来时还有些风寒症状,现在不宜受凉见风,要是难受得厉害,臣妾帮您擦擦身便是。”“可是朕想洗澡,泡泡热水一定很舒服。”锦晗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姐姐,咱们不出殿,就让人把热水抬到这里来,四面拦起屏风,不会见风受凉的……姐姐,姐姐,好姐姐,你就依我一回吧!”我只好叹气,深觉自己上了贼船:“……也好,不过这事儿不能教母后知道,不然皇上跟臣妾又要一起挨责备。”锦晗悄声道:“姐姐,你就说是你要沐浴,把人都撵出去,你来替我洗嘛。”“……”我先是目瞪口呆,继而也不得不赞这主意绝了。锦晗这宫里的都是太监,连个宫女也没有——都被他撵了,我私心想着或许他是怕自己被当成那根高枝儿给人爬了——,要伺候我沐浴自然不方便;如今锦晗这样,大家伙都知道我也没啥借机媚主的必要,更不可能拐着病床上的皇帝鸳鸯戏水——更别说皇帝目前还是个,咳,不能人道的孩子。最后我由衷赞道:“就这么办,臣妾这便去叫人。”等锦晗整个人都没入宽大的木桶时,我听见他惬意地叹了口气。我拿着条布巾沾了水为他擦背,一面笑道:“难怪内务府总说皇上的衣衫要重做。”他比原来长结实了好些,原本清瘦的身上竟有了肌肉线条的轮廓,倒是念桐一直那样文弱。锦晗也笑,还十分得意道:“我说了要保护姐姐的。”我失笑,将布巾搁在一边,为他拿捏按揉颈背。从前有一回宫锦越肩胛骨受了不轻的伤,大夫交代说不能大动,也不能一直不活动,不然伤口痊愈后手臂难以恢复到从前的气力。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他又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宫,没奈何就藏在我房里,本来我那儿就清静,因此只有我和素鸾知道。但是连素鸾也不知道的是,每天帮他换过药后,我就坐在床边为他推拿按揉肩颈那部分的肌肉,手法是跟可靠的老大夫学来的,每天一按就是一个时辰。那段时间我和他几乎没有说过话,等他自己觉得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便忽然不告而别。我猜他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做才会这样匆忙,但也没有过问。察觉到方才片刻的恍惚,我忙把注意力集中到锦晗身上,只见他闭着眼,一脸舒快惬意。按揉片刻后,我把他的长发解开散下来,拿了木勺舀水轻轻淋湿,再用皂角搓揉出泡沫,帮他按摩头皮放松神经。锦晗这时整个人都已经向后仰靠在木桶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我停了手,帮他洗去一头泡沫:“皇上笑什么?”他的笑容更大了些:“没什么,就是觉得挺舒服。”我笑笑,用勺子舀水浇在他头发上冲去最后一点泡沫。有一缕长发不听话地跑到了前面,沾湿了贴在他胸膛上,我也没太在意便伸手去撩,指尖划过时忽然听见锦晗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当啷一声,木勺掉在水里:“皇上?”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要起身去看,谁料锦晗极迅速地把身子往水里一藏,一脸尴尬地看着我:“姐,姐姐……”我看他面色潮红,以为是热气蒸得厉害了,不由担忧起来:“是不是太闷太热了?我去把窗扇打开——”“不,不是!”锦晗一脸赧然,低着头却又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过了片刻忽然轻声道:“姐姐,你嫁了我了。”“我……”我愣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顿时傻在当场,只见他一脸红晕久久不褪,眼中更是着了一团火似的直盯着我,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轻声道:“我……难受……姐姐,我……怎么办……怎么……”……你你你你问我怎么办,那我问谁?!叫宫锦之过来教你吗?!我简直欲哭无泪:“皇上,皇上还病着,不宜……”不宜消耗过度,不宜……操劳。锦晗像只小狗似的眼睛亮晶晶死盯着我,我甚至觉得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名为“委屈”的情绪,顿时更是窘迫:“皇上,要不,要不咱们先出来,把身子擦干回去躺着……?”片刻后他闷闷道:“姐姐你转过去,不要看。”我只当他害羞,忙转了过去,心里那叫一个惊涛骇浪——他他他,他难道真的忽然……了?那岂不是,我以后就要切实履行作为妻子的职责了?我……我……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