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网 书库 武侠修真 皇后 正文 9 无物结同心,灯花不堪剪

正文 9 无物结同心,灯花不堪剪

小说:皇后| 作者:柳穿鱼| 类别:武侠修真

    宫锦越番外一:无物结同心,灯花不堪剪如果不是遇见了徐念槿,宫锦越想他大概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kyxsw. 快眼小说网//他自幼聪明,看得很透彻,也自知不是站在朝堂上玩弄权术的那块料,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除了武功外皆不成器的闲散王爷,一辈子对大哥忠心耿耿,可以不问政事可以浪荡江湖,偶尔回宫看看母后跟大哥喝茶下棋聊聊天,然后终有一天安顿下来娶妻生子。无论他的妻子是母兄塞给他的还是他自己看上的,只要她安分乖巧,他都会待她很好很好。只是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所以他就遇上了徐念槿,于是等闲平地起波澜。起初只是对她好奇,起因是某日听见母后宫里的几个小丫头悄悄议论一位生得颇为珠圆玉润的宫妃道:虽然胖了些,到底是旺夫相,命好啊。你说人家胖?没见识!那叫福气,一团福气呵!顿时少不更事的二皇子殿下就深深惊悚了——以此类推,莫非他那位传说中旺夫旺家旺国运的未来大嫂生得也很……很……团团福气?!忧心忡忡的宫锦越小筒子当下直奔东宫,极为认真地把这想法跟他敬爱的大哥一说,换来脑门儿上一记爆栗:“操心这些做什么,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温两本书,仔细明儿个父皇查你功课!”事实上他并没见过徐念槿,要说一点好奇也没有是不可能,但若真是那什么,女儿肖父……天天对着膀大腰圆膂力过人的徐大将军的太子殿下顿时不敢再想了。长年由自家大哥和伴读联手包办太傅布置的功课的二皇子殿下深深忧郁了——他我明明就是一片好心嘛,怎么就被大哥当成驴肝肺呢?!为了排遣郁闷消解情怀以及探查到第一手情报,聪明绝顶的二皇子殿下悄悄换了行藏,混在自家伴读、兵部尚书之子王磐的侍从里成功出了宫,他知道兵部尚书府离徐大将军府不远。也是运气好,一来二去还真就被他给摸清了徐大小姐的闺房所在,鬼鬼祟祟踩着树桠溜进去竟也没被知觉,成功地学着那梁上君子,使出才学不久尚还拙劣的轻功爬上了房梁——只不过看似算无遗策的二皇子殿下还是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还没学会怎么蹲在漆得光溜溜的房梁上。扑通一声栽下房梁的时候……二皇子殿下十分庆幸自己下面正对着的是张软榻而不是冷冰冰硬梆梆的地板砖,不然他这一摔,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你是什么人?”他听见有个小女孩的声音这样问道,声音娇娇软软,却没有多少惊慌。他没有姐妹,却也知道女孩子多半都是胆小如鼠的,花朵上落了只蜂子都能让他父皇那些妃子们大呼小叫闹腾半天。可是这个小女孩,乍然见到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房里,难道就一点也不怕?心里痒痒的,带着十二分的好奇,他忍着痛爬起了身,拍拍衣襟,抬起了头。那年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二皇子殿下宫锦越才只得十岁,而名动天下绝代风华的大燕皇后徐氏也只有六岁——然而这一眼,竟成了一生。“你是什么人?”“我不是什么人,不过……不是坏人。”“不是梁上君子?”“自然不是。”“……那好吧,那你就是个梁上小人。”※※※※※※※※※※※※※※※※※※※※※※※※※※※※※※※※※※※※※※※※※※※※※※※※※※※※※※那份肆意笑闹的哥们儿情谊,不知何时就变了味儿。十三岁那年一个休沐的春日,他照旧厚着脸皮去徐家蹭吃蹭喝,没走门,是翻窗进去的,他如今的轻功可比十岁时候长进多了——却不想一嗓子还没喊出去,就瞧见徐念槿坐在廊下梳头发。平日里她总穿宽大的男子衣衫,今日不知为何却穿上了鹅黄的曲裾罗衣,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明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儿,却也渐渐抽出了女子特有的玲珑曼妙的身条儿。那一头青丝更是美得紧,半湿着披散下来,用一把绿檀梳子一遍遍梳下来,如泻如瀑。院子里种了许多木槿,一瓣瓣木槿花顺着微风飘落下来,像雨点般落在她肩头,落在她发上,有的被拂去,有的就那样落着不管,整个人仿佛都沾染了花的香气。她雪白的脸儿微微仰着,一双清润的眸子惬意地闭着,似乎从梳妆这件事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俨然怡然自得。不知为什么,他看得有些傻眼了,温热的血液在身体里渐渐灼热起来,叫嚣着冲撞着逼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但他忽然停住,猛地僵硬,然后转身狼狈地逃了。那天晚上他做了梦,梦里她不是大哥的未婚妻,父皇金口玉言许了她嫁给他。他穿着大红喜袍,抖着手掀开她覆面的喜帕,她向他微微一笑,凤冠霞帔不知道有多美……在梦里她就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她不是和别人而是和他成亲拜堂花烛洞房,以后他们也会在一起,过长长久久的一辈子,朝夕相对执手相看,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然而梦还是梦,醒了也就醒了,身下一片让人难堪的湿凉。那天大哥难得轻松地调笑说他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而他木着一张脸,半晌没有搭腔。她是大哥的未婚妻,他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情意,他也知道。然而他更知道的是——娶徐念槿,意味着什么。大哥生来即被封为太子,对皇位一向是志在必得,不要说他根本从没想过和大哥相争,便是按他自己的性子来讲,他对皇位也根本没有半点兴趣。为什么偏偏是她——许多年里他一直有怨,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带她走,逃到天涯海角逃去浪迹江湖;然而最终他也没有。他生在皇家,他有他的责任;她要嫁入皇家,她也有她的使命——正所谓,生在皇家不由生,嫁与皇家不由死。然而那少年怀春的滋味呵,比最陈的老醋还要酸涩,比最苦的苦胆还要难尝。他看见她便开心欢喜,看不见她便怅然失落,他不敢像往常那样同她肆意嬉闹,每日来徐府练罢了剑,便倚在花园门口偷眼看她——她还是那样,喜欢穿深色宽松的男子衣衫,不爱那些累赘的珠玉簪环,偶尔懒懒地插一只金钗,松松地戴一只玉钏,就那么把头发胡乱一绾,坐在廊下边吃点心边读书,天热了就意态随意地挽起袖子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臂,笑起来唇边有极好看的梨涡轻轻荡漾开来,当真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少年不识愁滋味,他只晓得对她好。她爱看的话本,他费尽心思请人搜罗来,再装得轻描淡写实则志得意满地送到她手上,为的只是看她展颜一笑;她初学刺绣,第一次的成品是一只并不怎么好看、枝叶歪歪扭扭的竹枝纹荷包,只因为那是送他的生辰贺礼,便被他佩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伴他度过了近二十年的漫长时光。十四岁,一个极尽曼妙的春夜,他至今都记得那晚丝丝缕缕撩得人直心痒的一点微风,还有薄凉如水的清浅夜色。她枕着书本睡在了花架下,木槿花层层飘落纷飞如雪,或玫红或粉白的**儿沾上她衣衫鬓角,一时间香气氛氲满怀。他情不自禁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拈一枝花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想要引逗,却不防一瓣桃粉色的木槿花恰恰落在她唇上,一弯莹粉衬着一抹娇红,煞是好看。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甚至根本未及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俯身凑了上去,极轻极柔地借着那瓣**吻在了她唇上。那一刻,心里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他长久辗转于她唇上久久不忍离分,仿佛从此坠入了一场荼蘼醉梦,但愿长睡不用醒……然而梦醒时分,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战战兢兢踉跄两步,唯有落荒而逃。一路失魂落魄回到宫里,他没有回寝殿,而是直接奔去了东宫,一脚踹开了大哥的房门,惊得睡梦正酣的太子殿下差点儿没从床上一头栽下来:“老二!你又在搞什么勾当?!”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说什么呢,大哥,我轻薄了你的未婚妻子?大哥,我喜欢念槿,你把她让与我罢?——都不能!平生第一次,他这般清醒地意识到——她是别人的,她终究会是别人的,终究要远离他!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敬最爱、发誓要一辈子效忠的大哥——他退缩了。还记得当年两人一起看话本时看到红拂李靖星夜私奔,看到文君相如当垆沽酒——她曾笑说:“若真能如这书上写的一般,束剑扬鞭,策马江湖,笑看风月,好不逍遥,当是平生一大快事!”他心里一动,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道:“你放心,我定会勤习武艺,待得来日,定要带你去江湖上走一遭,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那就说好了啊,不许反悔?”她笑,眉眼弯弯,看得他心旌摇曳,连忙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悔!”“……算了,我开玩笑的。”她忽然敛了笑意,垂首片刻,轻声道:“你不必哄我,我知道我不能。”他一时无措,脱口而出:“我能,我会的!”她轻声笑了:“我相信你会,可是说不定到时候我会反悔。”会吗?为了这少年热血无怨无悔的誓言,他苦修武艺,双手裂开鼷鼠胆,寸金铸出民权脑;然而当他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踏上江湖路时,却仍是孤身一人。说是无缘也好无心也罢,她总归是不能光明正大地……与他并肩同行,笑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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