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爹都会在院子里练上半个时辰的武。// .kyxsw. 快眼小说网//没有花样繁琐的招式,只有最简单直接也最有力实用的劈、砍、削、刺……待他练罢了,娘总是一边走上去拿帕子为他拭汗,一边嗔怪着:“真是一刻都闲不住,这会儿又不用你去上战场!”自从二十年前与犬戎一战之后,本朝的确已经许久没有了战事。不过就在去年,犬戎倒是曾经大举进犯西边的秦国,打那之后,举朝上下都是严加防范,不敢稍有懈怠,特别是最近,生怕皇位移换之际政局动荡,让犬戎钻了空子。可是……“上次秦国那边,连丞相不是亲自带兵把犬戎击溃了么?这一两年之内,怕是犬戎也缓不过来这口气再打我们吧。”其实我是相当不理解犬戎要一次次进犯内地的举措——真是硬打起来持久战,区区一个游牧民族人口散徙的国家哪里耗得过秦燕楚这些人丁兴旺家底雄厚的大国?每次进犯至多不过捞些钱财粮食回去,可损兵折将对于人口不丰的犬戎而言难道不是一大损失?再说了,新任的犬戎王这两年还学会了同西域做生意,他也不缺这点钱财罢?若说是为了领地,可是依水草居的犬戎部落,哪里又适应得了中原这样的……“那可未必,你要知道犬戎这样的部族,也正如草原上生生不息的野草,凭你用刀割用火烧,也根本无法斩草除根……”父亲幽幽叹了一声,“罢了,你不要管这些。你在宫里虽是六宫之首,可今上年幼,夫妻感情怕也没有多少;爹没有兵权,你母亲更是只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周遭多的是人想要压过咱们一头,是以你一个人,唯有明哲保身才是正理……”“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姑娘可不是那不知事理的,你偏又提起来惹我的生气;”娘在一边突兀地出言打断,像是回护又像是刻意转开话题,“要不是你当年稀里糊涂跟先帝订下姻亲……哼!”父亲于是跟前跟后,对着娘亲一径地赔笑:“是是是,是我不好……”我拿帕子掩住口,桐儿笑得直滚到我怀里。虽然,虽然其实我们都知道,就算父亲当时没有答应,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快活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转眼就是三天,两位太后终于忍不得地派人上门问我何时回宫。是该走了呵——普通的女子出了嫁,倘在夫家受了委屈,尚能回娘家对着父母兄弟哭诉一番,或许家人还会因为心疼而帮忙出头;但是我是皇后,我嫁的人是皇帝,我要去的地方是皇宫……所以,这一切,都不能有。念桐说他当初偷偷离家时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我笑说那是因为你根本一点远离了家的意识都没有。这么一比……他倒更像是个娇生惯养出了嫁的小姐,三天两头还能往家跑。******“槿儿啊……”我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东太后扬着帕子,生怕那浓重的香粉味儿稍小一点就会连她一起被人忽略似的,“转过年儿,皇帝立妃的事情就真该好好办一办了……”我尽量恭敬地答应:“是。”“哀家跟姐姐这两天也看了不少画儿,虽不是大选,可到底也该进几个人。那承乾宫和维坤宫啊,也都空了太久了……”一旁西太后自然是不着痕迹十分威严地咳了咳——若非先皇执政时她对妃嫔向来打压得厉害,又怎会几十年没有贵妃,致使这两宫久久空置?我躬了躬身,道:“母后所言很是,只不过这贵妃之位所系重大,没有宗族的同意是万万不敢妄定的,恐怕还要等到后年大选,届时母后看着哪个好,自然便可放定了的。不若如今先选几个征纳进来,做妃做嫔也没什么要紧,往后得个一男半女的,位份自然也就上去了。”西太后“唔”了一声,面色也和缓了些:“槿儿说的在理,妹妹也不必操之过急。槿儿,你也来看看这几幅画像,评比评比。”我心下“咯噔”一声,面上笑容不变:“儿臣年轻,哪里就识得好不好了,自然是母后经的事情多,看人又准又会调理人,槿儿可不敢班门弄斧。”“怕什么?你不也是哀家千挑万选看中了的?”西太后十分受用似的,微笑地招手唤人拿来四轴画卷,一一铺展开了与我看。我告了声造次,便俯过身去细瞧。只是第一幅,就让我霍然一惊。——可不就是那早先被锦融退了亲事的魏家小姐,魏佳媛!我捺了性子,接着看下一幅。这一位却也不是不认识,正是西太后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儿,礼部员外郎之女崔云婕。看来这一位无论如何也是要送进来的了,而且位份只能高不能低,不然只依靠着中风瘫痪了的老皇帝,可让西太后的日子怎么过?只不过……我记得这位崔小姐到明年十月间才该及笄的罢?我默默看了一会儿,目光又移向下一幅——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黑线,东太后做事未免太欠考虑些——见西太后选了自家外甥女,就也忙不迭要把自个儿的侄女儿塞进来——可是偏偏她这侄女儿赵菡跟我算得上闺中密友,几个月前她就含羞带怯地告诉我,说自己已经跟兵部尚书家的次子订了白首鸳盟,家里长辈也都允准了,只等择日郑重订亲……哎,少不得等下我得挨一顿发落。带着几分叹息站在了最后一幅画像前——这一次,饶是我此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不由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这不是秦知恒那顽童皇帝最宝贝的小妹妹、秦国上上下下的掌上明珠,慈恩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