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走了一阵儿，耳朵像猫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跺跺脚，咬咬牙，推门进了毛头家。五八年，他跟毛头娘相好，后来成了冤家，毛头娘嘴巴快舌头长，她说个不好，比刮风还管用。
毛头娘屋里闪着蓝光，电视机哇哇地响，钟富推了推门，门里边闩住了，拍了两巴掌，橐橐的脚步声过来了。毛头娘大声问：“谁呀？睡觉了！”毛头娘开了门，外边黑，光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跟前。
毛头娘说：“是谁你言语，不是山神爷爷吧？”钟富笑了一声，毛头娘两手往外推，说：“你滚，你滚，臭不要脸！”毛头娘推不动，喘了两口说：“进来吧，说句话就滚。”
钟富进了门，没见毛头爹，钟富在炕沿上坐下，问：“毛头爹没在家？”毛头娘说：“在基地值班呢。你们也忒没王法了，基地多冷啊！”钟富心里平静了，毛头娘说：“有屁放出来吧，孤男寡女，我可担不住闲话。”
钟富掏出一百元钱，说：“毛头娘，村里换届呢，给田河上一票。”毛头娘没接钱，咧着嘴巴嗤地一笑，说：“钟富，是田海吧，田河跟你八竿子打不着。”钟富咧着大嘴说：“田河是我侄子，还没出五服呢。”毛头娘冷笑着说：“钟富，管你侄子儿子，你来晚了，我应了人家四清了。”钟富问：“四清给你多少？”毛头娘说：“没多少，人得讲良心，啥事儿也有先来后到。”
钟富说：“毛头娘，你投谁，四清不知道。”毛头娘说：“我不花昧心钱，花了昧心钱，肚子里长瘤子。”钟富说：“钱多了不咬手，拿着吧。你算个账，是四清有把握，还是田河有把握，田河当了干部，忘不了你！”毛头娘伸手把钱接了，在灯影里照了一遍，钟富说：“刚把银行提出来，没假钱。”毛头娘说：“我只管两票，儿子媳妇不听我的。”
毛头娘上了年纪不假，身上还有没褪尽的风骚劲儿，钟富说：“毛头娘，这些年我一直没忘了你，年轻时候，你身上多白啊！”也怨钟富嘴贱，话没说完，毛头娘眼睛竖起来了，一个巴掌，带着风声扇过来了，啪地一声，钟富的脸跟着扁了，毛头娘咬着牙根儿骂：“钟富，炕洞里的老鼠还要脸儿，你个下流痞子，快滚！”钟富眼前金光乱闪，耳朵里嗡嗡的，爬起来慌慌张张走了。毛头娘在后边说：“没脸没皮，一个跟头把牙磕了去！”
到了有德院子跟前，钟富捂着脸进去了。有德这两年，分了几个红利，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没有多余的人口，花项少，攒了几个钱，前两天搬回来一块电视。钟富敲了敲门，有德披着个烂袄，出来开门，见是钟富，扭头进了里间。明华小婶子，光着膀子，伸着个脑袋看电视，电视搁在炕头上，扭不着脖子。钟富进来，小婶子没翻眼皮，依旧看电视。
有德眨巴着眼睛说：“钟富，身上装烟没，断火了。”钟富忙掏出一盒儿，扔到有德怀里。钟富问：“有德，我坐哪儿？”梁有德把媳妇儿使劲往里一推，指了指炕沿说：“多大个腚，把腚放下。”有德吸了几口烟，说：“钟富，你是代表村里，还是代表乡里，访贫问苦吧。”钟富说：“我谁也不代表。有德，日子有难处，你只管吭声。”
有德媳妇说：“钟富，你少弄这些景儿，把钱放下走吧，不就一张票嘛。”有德说：“钟富，钱少了不顶用。我这一票投给谁还不一定呢。”钟富掏出一百元钱，往有德脸前一晃，说：“有德，咱俩老兄弟了，帮我说句话。”
有德说：“钟富，我不贪钱财，这事儿不同别的，选干部，得慎重。”小婶子一把把钱夺了去，往炕席子底下一掖，说：“钟富啊，你?好吧。四清没见过世面，三十块钱，我没往眼里看，打发要饭的呢。”
钟富到了街上，前边有只手电乱闪，钟富使劲咳嗽了一声，前边的人站住了，是四清。四清说：“叔，还没睡？”钟富说：“四清，你也没睡。”四清说：“给人家说媳妇儿，不跑几趟，人家不松口。”钟富说：“说成了喝喜酒，说不成也别恼。四清，说得啥样儿了？”四清说：“不咋样。”钟富笑了，四清也笑，街上多了两只夜猫子，脸对着脸，嘎嘎地笑。
毛头娘屋里闪着蓝光，电视机哇哇地响，钟富推了推门，门里边闩住了，拍了两巴掌，橐橐的脚步声过来了。毛头娘大声问：“谁呀？睡觉了！”毛头娘开了门，外边黑，光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跟前。
毛头娘说：“是谁你言语，不是山神爷爷吧？”钟富笑了一声，毛头娘两手往外推，说：“你滚，你滚，臭不要脸！”毛头娘推不动，喘了两口说：“进来吧，说句话就滚。”
钟富进了门，没见毛头爹，钟富在炕沿上坐下，问：“毛头爹没在家？”毛头娘说：“在基地值班呢。你们也忒没王法了，基地多冷啊！”钟富心里平静了，毛头娘说：“有屁放出来吧，孤男寡女，我可担不住闲话。”
钟富掏出一百元钱，说：“毛头娘，村里换届呢，给田河上一票。”毛头娘没接钱，咧着嘴巴嗤地一笑，说：“钟富，是田海吧，田河跟你八竿子打不着。”钟富咧着大嘴说：“田河是我侄子，还没出五服呢。”毛头娘冷笑着说：“钟富，管你侄子儿子，你来晚了，我应了人家四清了。”钟富问：“四清给你多少？”毛头娘说：“没多少，人得讲良心，啥事儿也有先来后到。”
钟富说：“毛头娘，你投谁，四清不知道。”毛头娘说：“我不花昧心钱，花了昧心钱，肚子里长瘤子。”钟富说：“钱多了不咬手，拿着吧。你算个账，是四清有把握，还是田河有把握，田河当了干部，忘不了你！”毛头娘伸手把钱接了，在灯影里照了一遍，钟富说：“刚把银行提出来，没假钱。”毛头娘说：“我只管两票，儿子媳妇不听我的。”
毛头娘上了年纪不假，身上还有没褪尽的风骚劲儿，钟富说：“毛头娘，这些年我一直没忘了你，年轻时候，你身上多白啊！”也怨钟富嘴贱，话没说完，毛头娘眼睛竖起来了，一个巴掌，带着风声扇过来了，啪地一声，钟富的脸跟着扁了，毛头娘咬着牙根儿骂：“钟富，炕洞里的老鼠还要脸儿，你个下流痞子，快滚！”钟富眼前金光乱闪，耳朵里嗡嗡的，爬起来慌慌张张走了。毛头娘在后边说：“没脸没皮，一个跟头把牙磕了去！”
到了有德院子跟前，钟富捂着脸进去了。有德这两年，分了几个红利，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没有多余的人口，花项少，攒了几个钱，前两天搬回来一块电视。钟富敲了敲门，有德披着个烂袄，出来开门，见是钟富，扭头进了里间。明华小婶子，光着膀子，伸着个脑袋看电视，电视搁在炕头上，扭不着脖子。钟富进来，小婶子没翻眼皮，依旧看电视。
有德眨巴着眼睛说：“钟富，身上装烟没，断火了。”钟富忙掏出一盒儿，扔到有德怀里。钟富问：“有德，我坐哪儿？”梁有德把媳妇儿使劲往里一推，指了指炕沿说：“多大个腚，把腚放下。”有德吸了几口烟，说：“钟富，你是代表村里，还是代表乡里，访贫问苦吧。”钟富说：“我谁也不代表。有德，日子有难处，你只管吭声。”
有德媳妇说：“钟富，你少弄这些景儿，把钱放下走吧，不就一张票嘛。”有德说：“钟富，钱少了不顶用。我这一票投给谁还不一定呢。”钟富掏出一百元钱，往有德脸前一晃，说：“有德，咱俩老兄弟了，帮我说句话。”
有德说：“钟富，我不贪钱财，这事儿不同别的，选干部，得慎重。”小婶子一把把钱夺了去，往炕席子底下一掖，说：“钟富啊，你?好吧。四清没见过世面，三十块钱，我没往眼里看，打发要饭的呢。”
钟富到了街上，前边有只手电乱闪，钟富使劲咳嗽了一声，前边的人站住了，是四清。四清说：“叔，还没睡？”钟富说：“四清，你也没睡。”四清说：“给人家说媳妇儿，不跑几趟，人家不松口。”钟富说：“说成了喝喜酒，说不成也别恼。四清，说得啥样儿了？”四清说：“不咋样。”钟富笑了，四清也笑，街上多了两只夜猫子，脸对着脸，嘎嘎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