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水还是摇头，德厚泄气地说：“您说像不像钟富吧。”冯春水想了一会，前几天，帮钟富出了半塘藕，在钟富家吃了两顿饭，是像钟富。冯春水说：“田河他爹不是魏钟和吗，两人没血脉关系，怎么像钟富？”
德厚还是嘎嘎地笑，说：“钟富火力大，一泡尿撒到人家地里去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冯春水说：“我说呢。钟富的儿子呢？”德厚说：“在城里混日子呢，半吊子。比庄稼人多了根筋，比城里人少了个脑子，属于二百五吧。”
出了大棚，小元在棚顶上揭帘子，看见冯春水，大声说：“冯乡长，李秘书找您呢。”冯春水问：“在哪里？”小元朝远处招手，喊道：“李秘书，李秘书！冯乡长在这里呢！”
转过两个大棚，果然看见李秘书和黄秋生往这边走。冯春水说：“老刘叔，这次竞选，我希望您老参加。姜还是老的辣，给小青年放一炮，震震他们。”德厚忙摆手说：“冯乡长，您呀，快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冯春水笑笑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德厚说：“别腌臜我了，这把老骨头，烧不开一壶水，别说您不稀罕，我自己也不稀罕。”
冯春水说：“你们这帮老家伙，给国家做了不少贡献，村民不会忘了你们。”德厚失落地说：“冯乡长，农村干部背不住得罪个人，往后不当干部了，有人刨我祖坟，您可得给我摁住。”冯春水知道德厚是开玩笑，说：“海选完了，您的事儿没完，帮帮他们，扶上马，走一程，工作上了路，您再撒缰绳。”
李秘书到了跟前，黄秋生先迈到头里去了，李秘书介绍说：“黄秋生，刚分下来的大学生。”冯春水攥了攥黄秋生的手，说：“挺好，好好干。小黄，咱农村最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八里洼刘主任。刘主任浑身都是本事儿，好好学吧。”德厚很喜欢黄秋生，拉着黄秋生说：“小黄，给我当儿子吧，我跟前缺个儿子。”黄秋生光笑。
冯春水问：“有事儿？”李秘书说：“陈书记让您回去一趟，晚上碰碰头，明儿八点开会。”德厚说：“冯乡长，别走了，我预备晚上咱俩喝一壶呢。”冯春水歉意地说：“下回吧，下回我带瓶好酒来。”德厚耷拉着眼皮说：“你婶杀了只鸡，早说啊。”
冯春水看了黄秋生一眼，说：“小黄，老刘认你当干儿子呢，跟你老刘叔啃鸡骨头去。”黄秋生还是笑，李秘书说：“小黄，晚上陪老刘叔灌一壶，别忘了明儿一早跟董书记一块过来开会。”小黄扭捏着，好似不情愿，德厚拉了小黄一把，喜滋滋地说：“走吧，黄土地里白捡了个大学生儿子！”小黄没法，跟着德厚走了。
德厚领着黄秋生回了家，德厚媳妇在屋里拔鸡毛，见德厚身后跟着个黄口小伙子，问：“冯乡长呢？”德厚说：“回乡里了！”德厚媳妇把盆一推，气呼呼地说：“杀鸡，杀鸡，杀你个头！”黄秋生赶紧叫了声婶，德厚媳妇脸上立马舒开了，德厚朝黄秋生眨了一下眼睛，说：“乡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小黄！他娘，小黄说，给咱当儿子呢。”
德厚媳妇在围裙上擦了把手，笑着说：“想好事儿呢。小黄，你刘叔说话不着调儿，别跟他一般见识。”话是这么说，赶紧冲了一壶茶，端下一簸箩红枣，说：“小黄，你先嚼一个，陪你刘叔说说话儿，婶给你炖鸡去。”德厚媳妇出去了。
小黄脸上泛着红，心里暖融融的。德厚说：“你小子，别跟叔眼生，往后来八里堡，上叔家里吃饭。”小黄答应着，左一声叔，右一声叔，德厚的肠子，像猫舔了一口，痒酥酥的。德厚看着小黄，心说，还是人家爹娘命好，养个大学生儿子。他刘德厚绝种儿了，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一根香火头子也没给祖宗留下。
黄秋生问：“刘叔，咱村里多少口人。”德厚嘴角一咧说：“一千八百六十二口半。”黄秋生怪怪地看着德厚，问道：“刘叔，怎么还有个半口？”德厚笑着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社会他哥叫厌恶，花名册上是一口，身子长了个半口。”
小黄无声地笑了，说：“前后隔着八里地，八里堡明显比八里洼富裕。”德厚吃地一笑，说：“你小子，有眼力劲儿！咱农村，穷富都是祖宗过下的。多一垄地，多一垄地的收成。靠山你就是个种地的，靠水你就是个打渔的，靠着街店集市，你就是个买卖人。”
小黄笑笑，德厚说的是自然经济，自然经济是农村的基本经济形式。德厚说：“**说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他老人家，有一条没说在理上，哪里有地主，哪里的土地就宽漫，哪里就有饭吃。”德厚的话挺反动，黄秋生眨巴着眼睛。
天井里有说话声。德厚说：“没外人，小黄，你姐来了。”小黄心里一笑，谁姐啊！刘桃儿提着个包袱进来，揭了包袱皮儿，端出一大碗水饺，水饺热腾腾的。刘桃儿说：“爹，您这吃，还是过会儿吃？”德厚说：“桃儿，快进来认认，这是你弟弟，黄秋生。”
德厚还是嘎嘎地笑，说：“钟富火力大，一泡尿撒到人家地里去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冯春水说：“我说呢。钟富的儿子呢？”德厚说：“在城里混日子呢，半吊子。比庄稼人多了根筋，比城里人少了个脑子，属于二百五吧。”
出了大棚，小元在棚顶上揭帘子，看见冯春水，大声说：“冯乡长，李秘书找您呢。”冯春水问：“在哪里？”小元朝远处招手，喊道：“李秘书，李秘书！冯乡长在这里呢！”
转过两个大棚，果然看见李秘书和黄秋生往这边走。冯春水说：“老刘叔，这次竞选，我希望您老参加。姜还是老的辣，给小青年放一炮，震震他们。”德厚忙摆手说：“冯乡长，您呀，快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冯春水笑笑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德厚说：“别腌臜我了，这把老骨头，烧不开一壶水，别说您不稀罕，我自己也不稀罕。”
冯春水说：“你们这帮老家伙，给国家做了不少贡献，村民不会忘了你们。”德厚失落地说：“冯乡长，农村干部背不住得罪个人，往后不当干部了，有人刨我祖坟，您可得给我摁住。”冯春水知道德厚是开玩笑，说：“海选完了，您的事儿没完，帮帮他们，扶上马，走一程，工作上了路，您再撒缰绳。”
李秘书到了跟前，黄秋生先迈到头里去了，李秘书介绍说：“黄秋生，刚分下来的大学生。”冯春水攥了攥黄秋生的手，说：“挺好，好好干。小黄，咱农村最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八里洼刘主任。刘主任浑身都是本事儿，好好学吧。”德厚很喜欢黄秋生，拉着黄秋生说：“小黄，给我当儿子吧，我跟前缺个儿子。”黄秋生光笑。
冯春水问：“有事儿？”李秘书说：“陈书记让您回去一趟，晚上碰碰头，明儿八点开会。”德厚说：“冯乡长，别走了，我预备晚上咱俩喝一壶呢。”冯春水歉意地说：“下回吧，下回我带瓶好酒来。”德厚耷拉着眼皮说：“你婶杀了只鸡，早说啊。”
冯春水看了黄秋生一眼，说：“小黄，老刘认你当干儿子呢，跟你老刘叔啃鸡骨头去。”黄秋生还是笑，李秘书说：“小黄，晚上陪老刘叔灌一壶，别忘了明儿一早跟董书记一块过来开会。”小黄扭捏着，好似不情愿，德厚拉了小黄一把，喜滋滋地说：“走吧，黄土地里白捡了个大学生儿子！”小黄没法，跟着德厚走了。
德厚领着黄秋生回了家，德厚媳妇在屋里拔鸡毛，见德厚身后跟着个黄口小伙子，问：“冯乡长呢？”德厚说：“回乡里了！”德厚媳妇把盆一推，气呼呼地说：“杀鸡，杀鸡，杀你个头！”黄秋生赶紧叫了声婶，德厚媳妇脸上立马舒开了，德厚朝黄秋生眨了一下眼睛，说：“乡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小黄！他娘，小黄说，给咱当儿子呢。”
德厚媳妇在围裙上擦了把手，笑着说：“想好事儿呢。小黄，你刘叔说话不着调儿，别跟他一般见识。”话是这么说，赶紧冲了一壶茶，端下一簸箩红枣，说：“小黄，你先嚼一个，陪你刘叔说说话儿，婶给你炖鸡去。”德厚媳妇出去了。
小黄脸上泛着红，心里暖融融的。德厚说：“你小子，别跟叔眼生，往后来八里堡，上叔家里吃饭。”小黄答应着，左一声叔，右一声叔，德厚的肠子，像猫舔了一口，痒酥酥的。德厚看着小黄，心说，还是人家爹娘命好，养个大学生儿子。他刘德厚绝种儿了，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一根香火头子也没给祖宗留下。
黄秋生问：“刘叔，咱村里多少口人。”德厚嘴角一咧说：“一千八百六十二口半。”黄秋生怪怪地看着德厚，问道：“刘叔，怎么还有个半口？”德厚笑着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社会他哥叫厌恶，花名册上是一口，身子长了个半口。”
小黄无声地笑了，说：“前后隔着八里地，八里堡明显比八里洼富裕。”德厚吃地一笑，说：“你小子，有眼力劲儿！咱农村，穷富都是祖宗过下的。多一垄地，多一垄地的收成。靠山你就是个种地的，靠水你就是个打渔的，靠着街店集市，你就是个买卖人。”
小黄笑笑，德厚说的是自然经济，自然经济是农村的基本经济形式。德厚说：“**说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他老人家，有一条没说在理上，哪里有地主，哪里的土地就宽漫，哪里就有饭吃。”德厚的话挺反动，黄秋生眨巴着眼睛。
天井里有说话声。德厚说：“没外人，小黄，你姐来了。”小黄心里一笑，谁姐啊！刘桃儿提着个包袱进来，揭了包袱皮儿，端出一大碗水饺，水饺热腾腾的。刘桃儿说：“爹，您这吃，还是过会儿吃？”德厚说：“桃儿，快进来认认，这是你弟弟，黄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