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在车上抹眼泪，这孩子很敏感，梅子一说让他跟着爸爸回家，小龙眼泪就刷刷地下来了。梅子两眼红红的，无言地看着水源，佳音哪有不明白的，忙说：“梅子，你回去吧，我给你打电话。”梅子解下头上的围巾，戴在小龙脖子里，嘱咐说：“小龙听话，你妈会好起来的。”小龙哽咽着，不停地抠着手指甲。
何松年起了个大早，愣愣地在天井里坐着。风在树梢上哗啦着响，两只喜鹊来回跳跃，时不时喳喳两声。昨晚一宿没睡好，前半夜，隐隐听见天井里有哭声，似有似无，若远若近，心里觉得不好，难道小萍不好了？睡睡醒醒，泪水沥沥漉漉嘀嗒了半宿。到了后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小萍娘进了门儿。
小萍娘走一步咳嗽一声，松年想，那边靠不住，咋没个好医生给她看看病。早知这样儿，砸锅卖铁也把病给她治好，省得在那边受罪。小萍娘坐在门口，从口里掏出一把黄痰，喘了好一阵儿。
何松年懵怔着问：“她娘，你咋回来了？”小萍娘发狠地说：“当爹的，没一个不促狭。小萍病成啥样了，不兴过去看一眼？”何松年说：“亲家待她不薄，去多了不好，怀里没揣着药方子，过去不过去一样。”
小萍娘说：“他爹呀，小萍不好了，判官老爷朱批了！”何松年说：“没影的事儿。亲家说，这两天吃动饭了，等过了年，兴许就好了。”小萍娘生气地说：“你啥时候才开窍！你让亲家咋说？你何家没半点儿亲热劲儿。等着吧，明儿过来报丧。她爹，你跟前就小萍一个闺女，小萍走了，你咋活啊！”
小萍娘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何松年吓醒了，一把攥住了炕席子，痨病鬼早走了。想了半天，又急又怕，自己跟自己说，吃过早饭，到铺子里卖点应口的东西，过去看看小萍。
院子里脚步声一声比一声重，何松年心里一阵急跳，没敢抬眼皮，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和田到了跟前，没等松年说话，和田一根烟递过来了，何松年怕听见不好的动静儿，忙把话岔开了，眼皮哆嗦着问道：“今儿咋没上班？和田，没听说啥时分红？”
和田拉了个小凳，在跟前坐下，何松年脸上不好，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故作轻松地说：“听三官的意思儿，等年跟前分。今年的红利不少，入一万分五千。”何松年吧嗒着嘴巴说：“多少的吧，我只有四千股。”和田说：“四千股两千红利，不少了，知足吧。”何松年干笑了两声，说：“四千股是黑宝替我投的。”刘和田说：“黑宝家大业大，还跟你争这几个小钱。”何松年苦笑着说：“争是个应该，不争是个情分。”
何松年忽然想起了啥，问道：“刘和田，铺子上我没赊欠啥吧？”和田说：“没有，干干净净的。”何松年看着和田，说：“那你，咋有闲工夫？”和田咬了一会嘴唇，叹息了一声，说：“松年哥，你别难过，小萍啊，不好了。”
何松年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过去了？”和田说：“昨晚上穿衣裳了。”何松年泪汪汪地说：“和田，我不难过。不是董家，早走了。”和田不敢看何松年的眼睛，说：“你在家听动静吧，小萍过去了，我再跟你说。”
和田一走，何松年长叹了几声，颤巍巍地出了门儿。对面就是松明家，何松年没头没脑走了一阵，在街口碰上了明美，明美走得急，看见何松年又站住了，问：“松年大哥，你听说了？小萍不行了。”
何松年点点头。明美说：“你这是上哪？”松年说：“大小是个丧事儿，跟松明松林说一声去。”明美说：“松年大哥，你走过了，你快回去吧。”何松年抬头看了看，嘟囔着说：“可不就走过了。”
明美看不起何家的人，见松年这样子，起了恻隐之心，扶了松年一把，说：“松年哥，别难过了，小萍不孝顺，没孝敬你一天。”何松年说：“我不怪她，走吧，走吧，西方路上无老少，多咱也是个走。”
到了何松明家大门口，明美直着嗓子喊：“玉芬，玉芬！”玉芬一路跟头跑出来，见是松年，忙伸手把大爷扶住，怪怪地看了明美一眼，说：“大爷，您有事儿？没事少往外走。”
松明在家劈木头，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个榆木疙瘩，一镐劈下去，树疙瘩一滚，差点劈到自己的脚腕子，吓得一跳，扔了镐，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木头的气，蹲在一边喘粗气。
玉芬扶着何松年进来，说：“爹，别劈了，过一天让何山劈。大爷过来了。”何松明看了松年一眼，松年的眼底有泪影儿，跟着松年进了门儿。何松年坐下，松明媳妇倒了一碗儿水，问：“哥，小萍不好了？”
何松年起了个大早，愣愣地在天井里坐着。风在树梢上哗啦着响，两只喜鹊来回跳跃，时不时喳喳两声。昨晚一宿没睡好，前半夜，隐隐听见天井里有哭声，似有似无，若远若近，心里觉得不好，难道小萍不好了？睡睡醒醒，泪水沥沥漉漉嘀嗒了半宿。到了后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小萍娘进了门儿。
小萍娘走一步咳嗽一声，松年想，那边靠不住，咋没个好医生给她看看病。早知这样儿，砸锅卖铁也把病给她治好，省得在那边受罪。小萍娘坐在门口，从口里掏出一把黄痰，喘了好一阵儿。
何松年懵怔着问：“她娘，你咋回来了？”小萍娘发狠地说：“当爹的，没一个不促狭。小萍病成啥样了，不兴过去看一眼？”何松年说：“亲家待她不薄，去多了不好，怀里没揣着药方子，过去不过去一样。”
小萍娘说：“他爹呀，小萍不好了，判官老爷朱批了！”何松年说：“没影的事儿。亲家说，这两天吃动饭了，等过了年，兴许就好了。”小萍娘生气地说：“你啥时候才开窍！你让亲家咋说？你何家没半点儿亲热劲儿。等着吧，明儿过来报丧。她爹，你跟前就小萍一个闺女，小萍走了，你咋活啊！”
小萍娘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何松年吓醒了，一把攥住了炕席子，痨病鬼早走了。想了半天，又急又怕，自己跟自己说，吃过早饭，到铺子里卖点应口的东西，过去看看小萍。
院子里脚步声一声比一声重，何松年心里一阵急跳，没敢抬眼皮，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和田到了跟前，没等松年说话，和田一根烟递过来了，何松年怕听见不好的动静儿，忙把话岔开了，眼皮哆嗦着问道：“今儿咋没上班？和田，没听说啥时分红？”
和田拉了个小凳，在跟前坐下，何松年脸上不好，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故作轻松地说：“听三官的意思儿，等年跟前分。今年的红利不少，入一万分五千。”何松年吧嗒着嘴巴说：“多少的吧，我只有四千股。”和田说：“四千股两千红利，不少了，知足吧。”何松年干笑了两声，说：“四千股是黑宝替我投的。”刘和田说：“黑宝家大业大，还跟你争这几个小钱。”何松年苦笑着说：“争是个应该，不争是个情分。”
何松年忽然想起了啥，问道：“刘和田，铺子上我没赊欠啥吧？”和田说：“没有，干干净净的。”何松年看着和田，说：“那你，咋有闲工夫？”和田咬了一会嘴唇，叹息了一声，说：“松年哥，你别难过，小萍啊，不好了。”
何松年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过去了？”和田说：“昨晚上穿衣裳了。”何松年泪汪汪地说：“和田，我不难过。不是董家，早走了。”和田不敢看何松年的眼睛，说：“你在家听动静吧，小萍过去了，我再跟你说。”
和田一走，何松年长叹了几声，颤巍巍地出了门儿。对面就是松明家，何松年没头没脑走了一阵，在街口碰上了明美，明美走得急，看见何松年又站住了，问：“松年大哥，你听说了？小萍不行了。”
何松年点点头。明美说：“你这是上哪？”松年说：“大小是个丧事儿，跟松明松林说一声去。”明美说：“松年大哥，你走过了，你快回去吧。”何松年抬头看了看，嘟囔着说：“可不就走过了。”
明美看不起何家的人，见松年这样子，起了恻隐之心，扶了松年一把，说：“松年哥，别难过了，小萍不孝顺，没孝敬你一天。”何松年说：“我不怪她，走吧，走吧，西方路上无老少，多咱也是个走。”
到了何松明家大门口，明美直着嗓子喊：“玉芬，玉芬！”玉芬一路跟头跑出来，见是松年，忙伸手把大爷扶住，怪怪地看了明美一眼，说：“大爷，您有事儿？没事少往外走。”
松明在家劈木头，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个榆木疙瘩，一镐劈下去，树疙瘩一滚，差点劈到自己的脚腕子，吓得一跳，扔了镐，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木头的气，蹲在一边喘粗气。
玉芬扶着何松年进来，说：“爹，别劈了，过一天让何山劈。大爷过来了。”何松明看了松年一眼，松年的眼底有泪影儿，跟着松年进了门儿。何松年坐下，松明媳妇倒了一碗儿水，问：“哥，小萍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