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华家门口，毛头娘在门前探头探脑，看见妮从街口过来，脸上皱巴巴地笑着说：“妮，你也听见动静了？你二姨不知咋想的，我和你表姑夫没别的能耐，把地收了，断了活路了。”
妮装作不知，说：“表姑，你听谁胡说八道。”毛头娘说：“老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村里成立合作社呢，五八年把人糟践杀了。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好了疮疤忘了疼，还没过够苦日子，咋又走回头路？”妮没心思，说：“表姑，到了家门口，你有话跟二姨说去。”毛头娘摇头说：“不进去了。妮，劝劝你二姨，你二姨听你的。”
妮进了院子，秉忱媳妇在太阳地里颠豆子，见妮进来，笑微微地说：“有日子不见你了，快坐下说句话儿。”说着顺手递给妮一个小凳，妮无心坐，问：“嫂子，不年不节，咋想起出豆腐来了？”秉忱媳妇笑道：“还以为你脑子好使呢，你忘了，明儿是你姨夫生日。过了这个生日，你姨夫六十二了。”
妮不好意思地说：“你不说我倒忘干净了。嫂子，你少预备点儿，明日我让社会杀只鸡。”屋里像是有人说话，妮问：“谁在屋里说话？”表嫂撇着嘴巴说：“还能有谁？钟富媳妇。你二姨戳马蜂窝了，放着好日子不过，才消停了二年，又提起收地来。妮，好生劝劝你二姨，多大年纪了！”
钟富媳妇在炕前哭鼻子抹眼泪，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抹一把鼻涕，一边掉泪一边说：“明华，俺家藕塘子咋办啊，当初跟人家换了人口地，一总儿建了藕塘，他爹没少下力气，这二年我身子不好，帮不上他的忙，好不容易有了收成，日子也好过了。我和钟富记着你的大德，八五年给钟富摘了帽子，你处处高看他一眼。我和你叔说，也就是明华大仁大义，没给咱半点儿亏吃，换了别人，不定咋折腾咱呢。”
明华劝慰说：“婶子，我没别的意思，村里青壮劳力都走了，不归拢起来，地不知荒多少呢。我盘算着把地收起来，干件大事儿，让社员过上好日子。”钟富媳妇央求着说：“明华，你好歹把藕塘给俺留下，钟富快疯了。”
明华说：“婶子，你别心焦，我算了一下，你家六口人，藕塘是五亩，还余下一亩口粮田呢。婶子，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让钟富叔好好侍弄，土地入了集体，我还盘算让他在合作社里应份差事呢。”钟富媳妇少不得千恩万谢。
妮抬脚进来，钟富媳妇说：“妮，想你姨了？明华，还是你命好，外甥闺女在跟前，顶个亲闺女使唤。”明华看了妮一眼，哼了一声说：“人家才不跟咱一条心，过了年还没见面儿呢。”妮笑道：“您倒怨起我来了，不是我不想来，来多了，碰头磕脸，越发不亲近。”
钟富媳妇说：“还是妮会说话。妮在家当掌柜的呢，没闲工夫伺候你。”明华笑吟吟地说：“我才不稀罕她伺候呢。”说了几句话，钟富媳妇想起钟富要找刘庆西的事，忙欠身要走，明华也不紧着留，说：“婶子，跟钟富叔好好说说，藕塘该咋侍弄咋侍弄。”钟富媳妇说：“有你这句话，我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明华看着妮的脸问：“咋了，妮，身上不舒坦？”妮的神情愣愣的，明华不放心地说：“这阵儿脸上瘦了，让社会领你上三番瞧瞧去。一大家人多少事儿，别事事揽到自己头上。”妮的心里热乎乎的，摇头说：“不咋，这两天身子发懒，倒没觉得哪儿不得劲儿。”
明华问：“有一阵子没回八里洼了，也不知你姥娘咋样了。”妮说：“前几天回去打了个逛儿，姥娘还是那样儿，整天糊里糊涂，多亏妗子脾气好，换了别人，早烦了。倒是小萍，让人看着心疼，脸上又瘦又干，身上也不好。”
明华骂道：“都是水源小畜生惹的，小萍哪儿对不住他？替他养孩子，照顾老的小的，好没良心的种子！”妮说：“兴许小萍多心，水源和梅子原本没啥。二姨，云芝跟她男人闹离婚呢。”明华说：“好好的闹啥离婚，吃饱了撑的！”
妮说：“云芝她男的吧，开了公司，见得世面多了，在外边有了相好，说是让云芝碰上了，云芝生了气，她男的写了保证，总算把事儿压下了。没过几天，云芝她男的开的农药厂，生产假药，让工商局查封了，罚了个底朝天，人也关起来了。云芝觉得没脸，干脆和他离了。”
明华恨恨地说：“坑农害农，这种人该判他几年！真离了？”妮点头说：“云芝写了个协议书，她男的也没打哏，点头应了。云芝过了半辈子的东西，都留给她男的了。”明华点头说：“云芝算是个仗义的。孩子呢？”妮说：“孩子随云芝，跟云芝一块儿，把关系调回市农科所来了。”
妮装作不知，说：“表姑，你听谁胡说八道。”毛头娘说：“老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村里成立合作社呢，五八年把人糟践杀了。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好了疮疤忘了疼，还没过够苦日子，咋又走回头路？”妮没心思，说：“表姑，到了家门口，你有话跟二姨说去。”毛头娘摇头说：“不进去了。妮，劝劝你二姨，你二姨听你的。”
妮进了院子，秉忱媳妇在太阳地里颠豆子，见妮进来，笑微微地说：“有日子不见你了，快坐下说句话儿。”说着顺手递给妮一个小凳，妮无心坐，问：“嫂子，不年不节，咋想起出豆腐来了？”秉忱媳妇笑道：“还以为你脑子好使呢，你忘了，明儿是你姨夫生日。过了这个生日，你姨夫六十二了。”
妮不好意思地说：“你不说我倒忘干净了。嫂子，你少预备点儿，明日我让社会杀只鸡。”屋里像是有人说话，妮问：“谁在屋里说话？”表嫂撇着嘴巴说：“还能有谁？钟富媳妇。你二姨戳马蜂窝了，放着好日子不过，才消停了二年，又提起收地来。妮，好生劝劝你二姨，多大年纪了！”
钟富媳妇在炕前哭鼻子抹眼泪，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抹一把鼻涕，一边掉泪一边说：“明华，俺家藕塘子咋办啊，当初跟人家换了人口地，一总儿建了藕塘，他爹没少下力气，这二年我身子不好，帮不上他的忙，好不容易有了收成，日子也好过了。我和钟富记着你的大德，八五年给钟富摘了帽子，你处处高看他一眼。我和你叔说，也就是明华大仁大义，没给咱半点儿亏吃，换了别人，不定咋折腾咱呢。”
明华劝慰说：“婶子，我没别的意思，村里青壮劳力都走了，不归拢起来，地不知荒多少呢。我盘算着把地收起来，干件大事儿，让社员过上好日子。”钟富媳妇央求着说：“明华，你好歹把藕塘给俺留下，钟富快疯了。”
明华说：“婶子，你别心焦，我算了一下，你家六口人，藕塘是五亩，还余下一亩口粮田呢。婶子，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让钟富叔好好侍弄，土地入了集体，我还盘算让他在合作社里应份差事呢。”钟富媳妇少不得千恩万谢。
妮抬脚进来，钟富媳妇说：“妮，想你姨了？明华，还是你命好，外甥闺女在跟前，顶个亲闺女使唤。”明华看了妮一眼，哼了一声说：“人家才不跟咱一条心，过了年还没见面儿呢。”妮笑道：“您倒怨起我来了，不是我不想来，来多了，碰头磕脸，越发不亲近。”
钟富媳妇说：“还是妮会说话。妮在家当掌柜的呢，没闲工夫伺候你。”明华笑吟吟地说：“我才不稀罕她伺候呢。”说了几句话，钟富媳妇想起钟富要找刘庆西的事，忙欠身要走，明华也不紧着留，说：“婶子，跟钟富叔好好说说，藕塘该咋侍弄咋侍弄。”钟富媳妇说：“有你这句话，我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明华看着妮的脸问：“咋了，妮，身上不舒坦？”妮的神情愣愣的，明华不放心地说：“这阵儿脸上瘦了，让社会领你上三番瞧瞧去。一大家人多少事儿，别事事揽到自己头上。”妮的心里热乎乎的，摇头说：“不咋，这两天身子发懒，倒没觉得哪儿不得劲儿。”
明华问：“有一阵子没回八里洼了，也不知你姥娘咋样了。”妮说：“前几天回去打了个逛儿，姥娘还是那样儿，整天糊里糊涂，多亏妗子脾气好，换了别人，早烦了。倒是小萍，让人看着心疼，脸上又瘦又干，身上也不好。”
明华骂道：“都是水源小畜生惹的，小萍哪儿对不住他？替他养孩子，照顾老的小的，好没良心的种子！”妮说：“兴许小萍多心，水源和梅子原本没啥。二姨，云芝跟她男人闹离婚呢。”明华说：“好好的闹啥离婚，吃饱了撑的！”
妮说：“云芝她男的吧，开了公司，见得世面多了，在外边有了相好，说是让云芝碰上了，云芝生了气，她男的写了保证，总算把事儿压下了。没过几天，云芝她男的开的农药厂，生产假药，让工商局查封了，罚了个底朝天，人也关起来了。云芝觉得没脸，干脆和他离了。”
明华恨恨地说：“坑农害农，这种人该判他几年！真离了？”妮点头说：“云芝写了个协议书，她男的也没打哏，点头应了。云芝过了半辈子的东西，都留给她男的了。”明华点头说：“云芝算是个仗义的。孩子呢？”妮说：“孩子随云芝，跟云芝一块儿，把关系调回市农科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