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们收公粮派捐款，跟社员生够了气，明华有大主意，都说：“明华，你有啥大主意？说给咱听听。 ”明华说：“把土地收起来，一人留下一亩口粮田，其余的归村里统一管理。”队长们瞪了一阵子眼，谁也没想到，明华的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兴许明华说着玩吧。
有人说：“收了算球，几亩破地种够了，眼不见心不烦，早收了早利索！”有人说：“下辈子托生成狗，也不当庄稼人！”大家说得是气话，明华说：“我说的是真的。土地收上来，村里集中管理，成立农业合作社。”
一说收地，大家心里一下子毛愣了，土地下放才几天，成立合作社，大锅饭还没吃够？大锅饭害死人，明华想走回头路？明华说：“青壮劳力一走，好多人家的地肯定撂荒，一地白茬子，你们看着不心疼？”德厚还没想通，说：“明华，出去打工不是一辈子不回来，回来了咋办？”
队长们不愿意收地，说：“是啊，是啊，说不定三两天就回来了呢，城里没他们的地，庄户种子扔到哪里也不扎根。”明华说：“一说收地，你们都急了。其实，他们不走，我也想把地收上来。都说种地不划算，钟富叔几亩烂藕塘子，一年少说也挣两万。”
德厚啐了一口，说：“钟富属黄鼠狼子的，心眼子没长正当，咱们谁也算计不过他。”田明跟钟富是爷们，德厚编排钟富，心里气不过，钟富的名声不好，也不敢多说，苦笑着说：“德厚，少编排俺老叔，他下力挣的，没离开土地过日子。”队长们说：“田明，你少替钟富遮掩，向人难向理，当初不是白书记替他说话，他钟富挣个茄子！”田明说：“人家没偷没抢，你也挣个金元宝看看。”
队长们在一边冷笑。明华说：“这几年咱们光种粮食，粮食不值钱，种地不是没利钱，咱们没找准路数，往后咱们换换脑子，抓抓经济作物。前一阵子，我和德厚到区里开会，上边搞菜篮子工程呢。”田明说：“一斤青菜顶好几斤粮食呢。青菜是水菜，一泡水，一亩地产多少菜！”有人说：“这话倒是不假，一亩园十亩田，顶数种庄稼不划算。”
德厚说：“明华，说说你的意思，让大伙儿听听。”明华说：“我琢磨着把地收上来，全部种经济作物，过些日子到市里走走，跟他们签个合同。”队长们兴奋起来了，说：“倒是个法儿。地收上来咋办，还是大糊弄？”明华说：“还是承包，等于集体包村里的。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村里有了钱，给社员们办点儿正事。”
议论了半天，大家都同意收地，很快散了会。德厚没急着走，一说收地，他心里没底，倒不是为他自己，明华不容易，党员们同意收地，谁心里不揣着个小九九？看吧，到不了明天，村里准乱套。
明华说：“德厚叔，回去吧，天塌不下来。”德厚披着老棉袄，走了几步，叹息着说：“明华，陈冠东哪儿咋说？”明华说：“德厚叔，你甭管了，我跟他说，地是村里的，村里有权主张。”德厚没言语，撅着腚走了。
德厚回家，脸上的霜很厚。德厚媳妇说：“他爹，又跟谁吵嘴了？你少往不是堆里钻，得罪下人，老了咋办，不用人了！”德厚没言语，坐在炕梢上吸烟，媳妇翻着眼皮说：“听说收地呢，有这回事儿？”德厚点头，德厚媳妇说：“几亩破地，折腾来折腾去，收了倒利索了。”
德厚叹着气儿说：“这下明华把动静闹大了，她还当以前呢，以前有立田白云替她顶着，董家的人马不在正位上，刘庆西恨不能把她吃了。”德厚媳妇说：“人家外边有人，白云在省里，范立田在中央，不看僧面看佛面，庆西敢动她一指头，董家的人马轻饶不了他。”
德厚冷笑着说：“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哪座庙里不是小鬼当家？牛头马面比佛祖的神灵大。”德厚媳妇说：“咸吃萝卜淡操心，村里大小事儿明华一把全攥，往后你少掺和这些事儿。”
正说着，钟富进了门，德厚没翻眼皮，问：“钟富，地里没活儿了？”钟富脸皮发紧，在炕梢上坐下，说：“起藕塘呢。把烂泥起出来，上一遍底肥，过了谷雨插藕秧。德厚，听说村里收地，我藕塘儿咋办？”
德厚没好气地说：“谁说收地了，听风就是雨！”钟富长长舒了口气，说：“我说嘛，三十年不变，邓小平说的。”德厚翻着眼皮看了钟富一眼，在鼻子里笑了一声说：“田明跟你说的吧？钟富，你要有心理准备，要是真收了，你也轻松了，省得天天守着一塘子烂泥。”
钟富的脸皮绷得像一面鼓，着急地问：“德厚，真收啊还？”德厚点头说：“真收。”钟富半天没说话，德厚说：“钟富，不光你自己，两千多口人呢。”钟富哭咧咧地说：“收吧，收了我不活了，见不得人好，我知道你们准得红眼病。”
德厚不耐烦地说：“钟富，真不想活了？活的法儿不多，死的法儿有的是，少拿死吓唬人！”钟富气哼哼地说：“德厚，你们犯政策，政策可是铁打的！文件上说三十年不变，咱还没回过脖子来呢，你们又变了。”
德厚冷笑了一声，说：“文件？你拿来我看看。钟富，行了，这几年你老小子发家了，还不是沾政策的光，人不能没足道吧。”钟富瞪着眼睛说：“我凭力气，没赚谁的便宜。”钟富气哼哼地走了。
有人说：“收了算球，几亩破地种够了，眼不见心不烦，早收了早利索！”有人说：“下辈子托生成狗，也不当庄稼人！”大家说得是气话，明华说：“我说的是真的。土地收上来，村里集中管理，成立农业合作社。”
一说收地，大家心里一下子毛愣了，土地下放才几天，成立合作社，大锅饭还没吃够？大锅饭害死人，明华想走回头路？明华说：“青壮劳力一走，好多人家的地肯定撂荒，一地白茬子，你们看着不心疼？”德厚还没想通，说：“明华，出去打工不是一辈子不回来，回来了咋办？”
队长们不愿意收地，说：“是啊，是啊，说不定三两天就回来了呢，城里没他们的地，庄户种子扔到哪里也不扎根。”明华说：“一说收地，你们都急了。其实，他们不走，我也想把地收上来。都说种地不划算，钟富叔几亩烂藕塘子，一年少说也挣两万。”
德厚啐了一口，说：“钟富属黄鼠狼子的，心眼子没长正当，咱们谁也算计不过他。”田明跟钟富是爷们，德厚编排钟富，心里气不过，钟富的名声不好，也不敢多说，苦笑着说：“德厚，少编排俺老叔，他下力挣的，没离开土地过日子。”队长们说：“田明，你少替钟富遮掩，向人难向理，当初不是白书记替他说话，他钟富挣个茄子！”田明说：“人家没偷没抢，你也挣个金元宝看看。”
队长们在一边冷笑。明华说：“这几年咱们光种粮食，粮食不值钱，种地不是没利钱，咱们没找准路数，往后咱们换换脑子，抓抓经济作物。前一阵子，我和德厚到区里开会，上边搞菜篮子工程呢。”田明说：“一斤青菜顶好几斤粮食呢。青菜是水菜，一泡水，一亩地产多少菜！”有人说：“这话倒是不假，一亩园十亩田，顶数种庄稼不划算。”
德厚说：“明华，说说你的意思，让大伙儿听听。”明华说：“我琢磨着把地收上来，全部种经济作物，过些日子到市里走走，跟他们签个合同。”队长们兴奋起来了，说：“倒是个法儿。地收上来咋办，还是大糊弄？”明华说：“还是承包，等于集体包村里的。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村里有了钱，给社员们办点儿正事。”
议论了半天，大家都同意收地，很快散了会。德厚没急着走，一说收地，他心里没底，倒不是为他自己，明华不容易，党员们同意收地，谁心里不揣着个小九九？看吧，到不了明天，村里准乱套。
明华说：“德厚叔，回去吧，天塌不下来。”德厚披着老棉袄，走了几步，叹息着说：“明华，陈冠东哪儿咋说？”明华说：“德厚叔，你甭管了，我跟他说，地是村里的，村里有权主张。”德厚没言语，撅着腚走了。
德厚回家，脸上的霜很厚。德厚媳妇说：“他爹，又跟谁吵嘴了？你少往不是堆里钻，得罪下人，老了咋办，不用人了！”德厚没言语，坐在炕梢上吸烟，媳妇翻着眼皮说：“听说收地呢，有这回事儿？”德厚点头，德厚媳妇说：“几亩破地，折腾来折腾去，收了倒利索了。”
德厚叹着气儿说：“这下明华把动静闹大了，她还当以前呢，以前有立田白云替她顶着，董家的人马不在正位上，刘庆西恨不能把她吃了。”德厚媳妇说：“人家外边有人，白云在省里，范立田在中央，不看僧面看佛面，庆西敢动她一指头，董家的人马轻饶不了他。”
德厚冷笑着说：“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哪座庙里不是小鬼当家？牛头马面比佛祖的神灵大。”德厚媳妇说：“咸吃萝卜淡操心，村里大小事儿明华一把全攥，往后你少掺和这些事儿。”
正说着，钟富进了门，德厚没翻眼皮，问：“钟富，地里没活儿了？”钟富脸皮发紧，在炕梢上坐下，说：“起藕塘呢。把烂泥起出来，上一遍底肥，过了谷雨插藕秧。德厚，听说村里收地，我藕塘儿咋办？”
德厚没好气地说：“谁说收地了，听风就是雨！”钟富长长舒了口气，说：“我说嘛，三十年不变，邓小平说的。”德厚翻着眼皮看了钟富一眼，在鼻子里笑了一声说：“田明跟你说的吧？钟富，你要有心理准备，要是真收了，你也轻松了，省得天天守着一塘子烂泥。”
钟富的脸皮绷得像一面鼓，着急地问：“德厚，真收啊还？”德厚点头说：“真收。”钟富半天没说话，德厚说：“钟富，不光你自己，两千多口人呢。”钟富哭咧咧地说：“收吧，收了我不活了，见不得人好，我知道你们准得红眼病。”
德厚不耐烦地说：“钟富，真不想活了？活的法儿不多，死的法儿有的是，少拿死吓唬人！”钟富气哼哼地说：“德厚，你们犯政策，政策可是铁打的！文件上说三十年不变，咱还没回过脖子来呢，你们又变了。”
德厚冷笑了一声，说：“文件？你拿来我看看。钟富，行了，这几年你老小子发家了，还不是沾政策的光，人不能没足道吧。”钟富瞪着眼睛说：“我凭力气，没赚谁的便宜。”钟富气哼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