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觉得惊奇，何松年瞪着眼睛说：“还有这样的事儿，人又不是畜牲。 ”老桂说：“都是跟外国人学来的。好的学不来，下三滥的事儿一学就会，老祖宗留下的那点事儿，让青年人糟蹋光了。您到街上逛逛，露皮露肉，哪儿显眼露哪里，叫人不敢睁眼。”
老桂一说，大水脸上好看了，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叹了一口气，说：“老桂兄弟，乡下和城里不能比，我快抬不起头来了。”老桂一笑，说：“韩大哥，您的脑筋也该变变，这年月脸面不值钱。门前开饭店的老李，犯了强奸罪，判了七年，要叫咱们，把脸儿一蒙，谁还有胆子出门儿。人家倒好，服满了刑期，还是公安帮忙呢，开了饭店，雇得女孩子多了去了。你看吧，不用两三年，乡下比城里还花哨。”
说起杨公安和李公安，老桂说：“人家盼着有个案件呢，公安吃小头，法院吃大头，检察院也得闻个腥味儿，有了屈枉，千万别喊冤，要不找根绳子梁上一系，要不私底下摁住，能私了的千万别找这帮人。”明仁说：“老桂兄弟，你见多识广，帮咱们出个主意儿。”
老桂想了一会儿，说：“杨公安和李公安都是老油子，找这俩人办事儿，钱不少花，事儿肯定办不了。这样，你们呢，还是找刘万里去吧。水生书记调走了，人走茶凉，找他说情，还有刘万里挡着呢。”
三官说：“凭嘴巴说不行。老桂兄弟，这事儿你在行，你看给刘万里买点啥？不拘多少钱都成。”老桂犹豫着，他知道乡下人手里紧巴，来分钱不容易，何松年是主事的，事儿办不了，没法跟何家老少交代，咬着牙根说：“老桂，你只管说，大家都是好兄弟。”老桂看着松年说：“多了你送不起，少了呢办不了事儿。这样吧，刘万里有个爱好，喜欢收个盆盆罐罐。”
明仁疑惑地说：“喜欢这个？上段家胡同买上几个大盆大碗，给他背了去。”老桂呲牙一笑，说：“董大哥，我说的是古董货，明清两代的青花瓷，啥官窑的定窑的哥窑的均窑的，我也说不上名堂来。”何松年捏了捏口袋角儿，心里虚了，说：“老桂，哪得多少钱？”老桂说：“这么说吧，买真的，把半拉三番城卖了，买不了几件儿，假的呢，不值几个钱。”
桂满堂一说，明仁反倒有几分看不起桂满堂，奸商奸商，有几个做生意不作假坑人的？大水有了几分精神头儿，说：“七十年代扒坟的时候，倒是出了不少细瓷窑货儿，瓷胎薄得跟高丽纸似的，茶壶茶碗一堆一堆的，谁稀罕啊，一股脑儿砸了。”
老桂说：“我倒认识个做假瓷的，你们合计合计，走这条道儿，我领你们去碰碰运气。”明仁摇着头说：“刘万里看出来咋办？露了馅儿，事情反倒不好办了。”老桂眨巴着眼睛说：“刘万里不是火眼金睛，不瞒几位说，当初我花了三十几块钱，买了一只宋代的将军罐，一只乾隆爷官窑的水丞，刘万里笑得差点尿了裤子，人家一句话，啥事儿也办妥了。”三官看了明仁一眼，打定了主意，说：“就这么办。许他坑人，不许咱骗人？”
很快吃了饭，大水和三官留在店里喝水，桂满堂领着明仁和松年走了。菊花坐下吃饭，钟元抱进一大捆草绳来，说：“爹，您和大舅没事儿，把草绳捋一捋，回家捆麦。”三官挺高兴，说：“哪儿弄的？天天搓草绳儿，手快搓破了。”钟元往草绳上泼了一瓢水，说：“随包装过来的，扔了可惜了。”
三官和大水都是闲不住的人，一边喝水吸烟，一边捋草绳儿。菊花吃完了饭，抹了一把嘴，一会没了人影儿。三官说：“大水，别整天哭丧着脸，这事儿没面子，可你也没做错事儿。”大水嘴角咧了咧，没吱声。
钟元说：“水成调到西集乡了，副乡长。”钟元的话，酸溜溜的。韩大水说：“别跟人家比，你混得比水成强，自己过日子，图个自由身子。”三官点点头，问：“跃进呢？”钟元说：“陈庄副乡长。跃进没人给他说话，跟他一块儿提起来的，都当乡镇长了。”
三官又点点头，将信将疑，问：“没听说谁到八里洼？”钟元笑眯眯地说：“听说是外地干部，这一次是大换血，乡长书记不能在家门口当官。省委范书记调到中央政策研究室去了，听说是个闲职儿。风水轮流转，老董家的人马都下来了。”钟元分明在唱快，三官问：“白云哪去了？”钟元随口说：“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三官白了钟元一眼，说：“不还是提了。”
菊花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三官说：“菊花，家里啥也不缺，好好做你们的生意吧。”菊花说：“爹，您来一趟不易，俺俩没工夫回去，多少是个意思儿。”菊花拿出一件儿凉褂子，一件儿汗衫，一个大裤衩儿，一块碎花布，几样儿吃食，一一交待说：“汗衫是您的，凉褂儿给俺娘，花布给嫂子，大裤衩给大哥。”三官笑道：“菊花，你说了一摊儿，我可想不住，对了错了招人嫌。”菊花笑着说：“爹，您就当分均老爷吧，看着给谁合适，您看着办。”
桂满堂领着明仁和松年，三拐两拐进了一条六尺宽的窄胡同。明仁何松年头一回进胡同道儿，一会儿转晕了。何松年说：“胡同忒窄了，棺材抬不出去，死了人可咋办？”桂满堂说：“这块儿地方，老早就是卖古玩的，五七年古董行封了号，没人倒弄这些东西了。”
老桂一说，大水脸上好看了，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叹了一口气，说：“老桂兄弟，乡下和城里不能比，我快抬不起头来了。”老桂一笑，说：“韩大哥，您的脑筋也该变变，这年月脸面不值钱。门前开饭店的老李，犯了强奸罪，判了七年，要叫咱们，把脸儿一蒙，谁还有胆子出门儿。人家倒好，服满了刑期，还是公安帮忙呢，开了饭店，雇得女孩子多了去了。你看吧，不用两三年，乡下比城里还花哨。”
说起杨公安和李公安，老桂说：“人家盼着有个案件呢，公安吃小头，法院吃大头，检察院也得闻个腥味儿，有了屈枉，千万别喊冤，要不找根绳子梁上一系，要不私底下摁住，能私了的千万别找这帮人。”明仁说：“老桂兄弟，你见多识广，帮咱们出个主意儿。”
老桂想了一会儿，说：“杨公安和李公安都是老油子，找这俩人办事儿，钱不少花，事儿肯定办不了。这样，你们呢，还是找刘万里去吧。水生书记调走了，人走茶凉，找他说情，还有刘万里挡着呢。”
三官说：“凭嘴巴说不行。老桂兄弟，这事儿你在行，你看给刘万里买点啥？不拘多少钱都成。”老桂犹豫着，他知道乡下人手里紧巴，来分钱不容易，何松年是主事的，事儿办不了，没法跟何家老少交代，咬着牙根说：“老桂，你只管说，大家都是好兄弟。”老桂看着松年说：“多了你送不起，少了呢办不了事儿。这样吧，刘万里有个爱好，喜欢收个盆盆罐罐。”
明仁疑惑地说：“喜欢这个？上段家胡同买上几个大盆大碗，给他背了去。”老桂呲牙一笑，说：“董大哥，我说的是古董货，明清两代的青花瓷，啥官窑的定窑的哥窑的均窑的，我也说不上名堂来。”何松年捏了捏口袋角儿，心里虚了，说：“老桂，哪得多少钱？”老桂说：“这么说吧，买真的，把半拉三番城卖了，买不了几件儿，假的呢，不值几个钱。”
桂满堂一说，明仁反倒有几分看不起桂满堂，奸商奸商，有几个做生意不作假坑人的？大水有了几分精神头儿，说：“七十年代扒坟的时候，倒是出了不少细瓷窑货儿，瓷胎薄得跟高丽纸似的，茶壶茶碗一堆一堆的，谁稀罕啊，一股脑儿砸了。”
老桂说：“我倒认识个做假瓷的，你们合计合计，走这条道儿，我领你们去碰碰运气。”明仁摇着头说：“刘万里看出来咋办？露了馅儿，事情反倒不好办了。”老桂眨巴着眼睛说：“刘万里不是火眼金睛，不瞒几位说，当初我花了三十几块钱，买了一只宋代的将军罐，一只乾隆爷官窑的水丞，刘万里笑得差点尿了裤子，人家一句话，啥事儿也办妥了。”三官看了明仁一眼，打定了主意，说：“就这么办。许他坑人，不许咱骗人？”
很快吃了饭，大水和三官留在店里喝水，桂满堂领着明仁和松年走了。菊花坐下吃饭，钟元抱进一大捆草绳来，说：“爹，您和大舅没事儿，把草绳捋一捋，回家捆麦。”三官挺高兴，说：“哪儿弄的？天天搓草绳儿，手快搓破了。”钟元往草绳上泼了一瓢水，说：“随包装过来的，扔了可惜了。”
三官和大水都是闲不住的人，一边喝水吸烟，一边捋草绳儿。菊花吃完了饭，抹了一把嘴，一会没了人影儿。三官说：“大水，别整天哭丧着脸，这事儿没面子，可你也没做错事儿。”大水嘴角咧了咧，没吱声。
钟元说：“水成调到西集乡了，副乡长。”钟元的话，酸溜溜的。韩大水说：“别跟人家比，你混得比水成强，自己过日子，图个自由身子。”三官点点头，问：“跃进呢？”钟元说：“陈庄副乡长。跃进没人给他说话，跟他一块儿提起来的，都当乡镇长了。”
三官又点点头，将信将疑，问：“没听说谁到八里洼？”钟元笑眯眯地说：“听说是外地干部，这一次是大换血，乡长书记不能在家门口当官。省委范书记调到中央政策研究室去了，听说是个闲职儿。风水轮流转，老董家的人马都下来了。”钟元分明在唱快，三官问：“白云哪去了？”钟元随口说：“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三官白了钟元一眼，说：“不还是提了。”
菊花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三官说：“菊花，家里啥也不缺，好好做你们的生意吧。”菊花说：“爹，您来一趟不易，俺俩没工夫回去，多少是个意思儿。”菊花拿出一件儿凉褂子，一件儿汗衫，一个大裤衩儿，一块碎花布，几样儿吃食，一一交待说：“汗衫是您的，凉褂儿给俺娘，花布给嫂子，大裤衩给大哥。”三官笑道：“菊花，你说了一摊儿，我可想不住，对了错了招人嫌。”菊花笑着说：“爹，您就当分均老爷吧，看着给谁合适，您看着办。”
桂满堂领着明仁和松年，三拐两拐进了一条六尺宽的窄胡同。明仁何松年头一回进胡同道儿，一会儿转晕了。何松年说：“胡同忒窄了，棺材抬不出去，死了人可咋办？”桂满堂说：“这块儿地方，老早就是卖古玩的，五七年古董行封了号，没人倒弄这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