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年低头一看,嘎嘎地笑了,说:“屎壳郎爬尿壶,找泚!和田,你咋跑这儿洗脸来了?你看看,多俊的一张脸,六月里不招虫了。 ”和田抬起袖子蹭了蹭眼角,吐了一口,说:“好你个何松年,泚瞎了眼咋办?”松年不轻不重地说:“和田,眼瞎了,心里就干净了。”
何松年放下喷雾器,两人在树底下坐下了。刘和田招呼说:“黑宝,喘口气儿不迟!”黑宝骂咧咧地过来了,何松年问:“又咋了,好好的,谁惹着你了?”黑宝朝地上吐了一口,说:“韩二水这狗东西,老子一铁锨拍死他!”
何松年说:“没是没非,你骂二水干啥!”黑宝气呼呼地说:“二水挨着地边挖了一溜深沟,把树诳煞了,苹果树蔫了,碍着他啥了?”刘和田怂恿着说:“韩二水肯定眼红了。黑宝,也就你好欺负,换了我,他敢!一脚踹他仨跟头。”
何松年瞪了刘和田一眼说:“行了刘和田!他那里上火,你这边续柴,多大的火烧不起来。黑宝,这事儿也怨你,苹果树挨着界石,根扎在人家地里,不兴人家挖个坑儿。”黑宝气咻咻地说:“你看着吧,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刘和田掏出一包烟卷,散了一遍。何松年冷笑着说:“刘和田,这两天让你破费了,一天一包烟卷儿。”刘和田吸了几口,说:“还是烟卷儿好吸,自己卷的烟,吸一嘴烟末子。”何松年笑笑说:“你找到这里来,啥事儿?”刘和田说:“蒯记者想给咱们调解调解。松年大哥,这么弄下去,我怕伤了和气。”
何松年问:“老蒯没说怎么个调解法?”刘和田说:“松年大哥,你是多年的干部,总得照顾干群关系吧,弄顶了,谁的脸上也不好看。”何松年哧地一笑,说:“刘和田,你少抬举我,我算啥干部?当官不当饷,下了半辈子力,没捞着一个子儿的利钱。我们几个的意思儿,收完这一季庄稼,明年春天重大锣鼓另开戏,谁愿意包谁包去!”
刘和田眨巴着眼睛,说:“老何,说的忒轻巧了,总得吐吐油水吧,这些年,你们吃饱了喝足了,横竖儿给老少爷们打个嗝儿听听。”黑宝刚才还在生二水的气,刘和田说到这里,好像听出点儿门道来了,把烟尾巴一扔,说:“和田,你当土改那阵儿呢,你还想吃大户分浮财?算盘子你想咋拨拉就咋拨拉,我看你睡莽撞了吧!”和田说:“你说咋办?黑宝,你可是老牌儿富农!”
黑宝瞪着眼睛说:“刘和田,你再说一遍!”刘和田软下来了,黑宝一巴掌扇过来,他的脸就成饼子了。刘和田说:“黑宝,开玩笑呢,开玩笑呢。”黑宝火刺刺地说:“少开这些玩笑!老子成分跟你一样儿,都是社员。”何松年说:“和田,你们商量商量,我们也商量商量,各让一步吧。”
三人出了苹果园,走了没几步,二水吆喝着牲口过来了。黑宝把喷雾器往地上一撂,拦住了韩二水的去路。何松年怕起了乱子,忙说:“黑宝,有话好好说。”二水到了跟前,见黑宝横在路心,攥紧了手里的鞭杆儿。黑宝大声说:“韩二水,你给我滚下来!”
韩二水扬着鞭梢子,心虚地说:“黑宝,吃撑了吧?大白天的,你想劫道?”黑宝上前拽住骡嚼子,说:“二水,你还是人吗?把老子的苹果树诳死了。”韩二水咽着唾沫说:“黑宝,我还没找你的事儿呢,你倒逮住理了,半亩地没收成,我找你来着?”黑宝咬着牙说:“你给老子滚下来!”上前要撕打韩二水,何松年怕两人打起来,身子一横,把黑宝挡住了,说:“黑宝,有话好好说。”
刘和田笑嘻嘻地说:“二水,千万别抡鞭子,一鞭子过来,黑宝的脸上准开个大口子。”韩二水身小力薄,怕自己吃亏,高高举着鞭子。刘和田说:“黑宝,千万别动拳头,二水吃不住你一拳。”
松年一把撕开黑宝,生气地说:“唯恐天下不乱。和田,有你这么劝架的!”黑宝恶声恶气地说:“韩二水,你不赔我的苹果树,我跟你没完。”韩二水说:“我挖我自己的地,碍你屁事儿!”黑宝说:“韩二水,你等着!”二水说:“吊!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呀。”
两人正吵着,小满风风火火过来了,紧走了几步,说:“有理不在声高,不怕人家笑话!黑宝,快回去吃饭。二水表叔,您也是,亲戚里道,您好意思儿,遮了您的地,俺包产也行,不声不响把地掘了,您做得也忒绝了。”
黑宝朝地上重重吐了一口,说:“韩二水,你迈进我的园子一步,我把你的小腿扯断!”二水赶着马车走了,嘟囔着说:“我挖我的地,谁也管不着。明儿我在地里打口井,地是我的,我愿咋的就咋的!”
月亮刚升上来,天空一派澄澈。场院里堆着高高的谷子垛,投下一片淡淡的月影儿,风从南边吹过来,清冽洌的泥土气息,甜丝丝的庄稼气息,在空中弥散。场院里坐着几个东倒西歪黢黑的人影儿,一股浓烈的烟味起来了,把庄稼的清香,挡在了场院外边。
何松年放下喷雾器,两人在树底下坐下了。刘和田招呼说:“黑宝,喘口气儿不迟!”黑宝骂咧咧地过来了,何松年问:“又咋了,好好的,谁惹着你了?”黑宝朝地上吐了一口,说:“韩二水这狗东西,老子一铁锨拍死他!”
何松年说:“没是没非,你骂二水干啥!”黑宝气呼呼地说:“二水挨着地边挖了一溜深沟,把树诳煞了,苹果树蔫了,碍着他啥了?”刘和田怂恿着说:“韩二水肯定眼红了。黑宝,也就你好欺负,换了我,他敢!一脚踹他仨跟头。”
何松年瞪了刘和田一眼说:“行了刘和田!他那里上火,你这边续柴,多大的火烧不起来。黑宝,这事儿也怨你,苹果树挨着界石,根扎在人家地里,不兴人家挖个坑儿。”黑宝气咻咻地说:“你看着吧,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刘和田掏出一包烟卷,散了一遍。何松年冷笑着说:“刘和田,这两天让你破费了,一天一包烟卷儿。”刘和田吸了几口,说:“还是烟卷儿好吸,自己卷的烟,吸一嘴烟末子。”何松年笑笑说:“你找到这里来,啥事儿?”刘和田说:“蒯记者想给咱们调解调解。松年大哥,这么弄下去,我怕伤了和气。”
何松年问:“老蒯没说怎么个调解法?”刘和田说:“松年大哥,你是多年的干部,总得照顾干群关系吧,弄顶了,谁的脸上也不好看。”何松年哧地一笑,说:“刘和田,你少抬举我,我算啥干部?当官不当饷,下了半辈子力,没捞着一个子儿的利钱。我们几个的意思儿,收完这一季庄稼,明年春天重大锣鼓另开戏,谁愿意包谁包去!”
刘和田眨巴着眼睛,说:“老何,说的忒轻巧了,总得吐吐油水吧,这些年,你们吃饱了喝足了,横竖儿给老少爷们打个嗝儿听听。”黑宝刚才还在生二水的气,刘和田说到这里,好像听出点儿门道来了,把烟尾巴一扔,说:“和田,你当土改那阵儿呢,你还想吃大户分浮财?算盘子你想咋拨拉就咋拨拉,我看你睡莽撞了吧!”和田说:“你说咋办?黑宝,你可是老牌儿富农!”
黑宝瞪着眼睛说:“刘和田,你再说一遍!”刘和田软下来了,黑宝一巴掌扇过来,他的脸就成饼子了。刘和田说:“黑宝,开玩笑呢,开玩笑呢。”黑宝火刺刺地说:“少开这些玩笑!老子成分跟你一样儿,都是社员。”何松年说:“和田,你们商量商量,我们也商量商量,各让一步吧。”
三人出了苹果园,走了没几步,二水吆喝着牲口过来了。黑宝把喷雾器往地上一撂,拦住了韩二水的去路。何松年怕起了乱子,忙说:“黑宝,有话好好说。”二水到了跟前,见黑宝横在路心,攥紧了手里的鞭杆儿。黑宝大声说:“韩二水,你给我滚下来!”
韩二水扬着鞭梢子,心虚地说:“黑宝,吃撑了吧?大白天的,你想劫道?”黑宝上前拽住骡嚼子,说:“二水,你还是人吗?把老子的苹果树诳死了。”韩二水咽着唾沫说:“黑宝,我还没找你的事儿呢,你倒逮住理了,半亩地没收成,我找你来着?”黑宝咬着牙说:“你给老子滚下来!”上前要撕打韩二水,何松年怕两人打起来,身子一横,把黑宝挡住了,说:“黑宝,有话好好说。”
刘和田笑嘻嘻地说:“二水,千万别抡鞭子,一鞭子过来,黑宝的脸上准开个大口子。”韩二水身小力薄,怕自己吃亏,高高举着鞭子。刘和田说:“黑宝,千万别动拳头,二水吃不住你一拳。”
松年一把撕开黑宝,生气地说:“唯恐天下不乱。和田,有你这么劝架的!”黑宝恶声恶气地说:“韩二水,你不赔我的苹果树,我跟你没完。”韩二水说:“我挖我自己的地,碍你屁事儿!”黑宝说:“韩二水,你等着!”二水说:“吊!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呀。”
两人正吵着,小满风风火火过来了,紧走了几步,说:“有理不在声高,不怕人家笑话!黑宝,快回去吃饭。二水表叔,您也是,亲戚里道,您好意思儿,遮了您的地,俺包产也行,不声不响把地掘了,您做得也忒绝了。”
黑宝朝地上重重吐了一口,说:“韩二水,你迈进我的园子一步,我把你的小腿扯断!”二水赶着马车走了,嘟囔着说:“我挖我的地,谁也管不着。明儿我在地里打口井,地是我的,我愿咋的就咋的!”
月亮刚升上来,天空一派澄澈。场院里堆着高高的谷子垛,投下一片淡淡的月影儿,风从南边吹过来,清冽洌的泥土气息,甜丝丝的庄稼气息,在空中弥散。场院里坐着几个东倒西歪黢黑的人影儿,一股浓烈的烟味起来了,把庄稼的清香,挡在了场院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