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里鸦雀无声，只有树梢上掠过的风，刷刷地飞响。老汉默默地抽着烟，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仔细地听着白云的讲话，不时地点着头。自语道：“咋样来着，不变就是个死，一变就是个活，日子过成了死水，谁也别想好。”
白云继续说：“一九七七年，当时的省委书记车耀先同志，在我们县活动了一个时期，给县委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可惜当时县委的同志，没有很好的理解车书记的精神，农村改革没有很好地继续下去。”
老汉说：“可说嘛，刘子和不是个干正事儿的，还是没保住自己的官儿。”白云笑笑，说：“咱们县个别村子，也搞了类似的改革，你们不用瞒我，我心里很清楚，县委所以不批评，想让你们先走一步，给大家提供一些经验。”老汉嘿嘿地笑了，说：“瞒住了瞎子，瞒住了聋子，瞒不住明眼的，咱还以为捂得严实呢。”
白云翻了翻文件，说：“究竟以前个别村子搞得对不对，有人可能有顾虑。我给大家念一段文件，中央文件是这样说的：‘目前实行的各种责任制，包括小的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联产到劳、包产到户、到组，等等，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就是说，无论哪种承包方式都没有错，都姓社！”
下边响了一阵掌声。农村干部，大都没文化，文件听不明白，他们心里只有对错两个字，白云说对了，大家高兴起来了，掌声拍得很响亮。白云扫了一眼会场，他想看看明华的表情，陈嘉福的表情，白云眼神儿不好，下边像一片蠕动的黑蚂蚁，啥也没看清。
明华和德厚坐在人空里，这个会议，心里没底儿，不是批评我们吧？白云在台上讲话，两人看着白云的镜片儿，听得很仔细。白云讲到个别村里偷偷摸摸分地，两人的手心里，攥得水漉漉的，肚子里像揣了一只跑欢了的兔子，摁也摁不住。德厚转脸看了明华一眼，明华脸上很紧张。
德厚小声说：“明华，沉住气儿，出了事儿，我德厚担着。”明华没言语，轻轻抿嘴一笑，往上努了努嘴巴，意思是让德厚好好听文件。白云讲到“无论哪种承包方式都没有错，都姓社。”的时候，德厚的嘴角抽了几抽，噼啪拍了几巴掌，把眼角的泪水震下来了。
明华脸上很平静，她想起了范立田的话：明华，不管你用啥办法，只要老百姓吃饱饭，只要壮大了集体经济就没有错。她的心在笑，也为自己的做法，感到丝丝的后怕。一九五九年，她把地偷偷分了，车耀先没批评她，那阵儿左倾思想多严重啊！她的眼角湿润润的了，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不知啥时候，天晴了，太阳放出的光辉，金针子似的照在身上，浑身一派儿温暖。
白云摘下眼镜，笑笑，说：“我知道大家还是有疑虑的，分了地，基本的生产单位发生了变化，以前村里的五保户、困难户，他们的生活，一直由村集体供养，分了地怎么办？是不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了？不是的，分配制度虽然发生了变化，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只能加强，不能削弱。任何村子不能以任何借口，无视村民的困难，无视他们的生活。中央很重视他们的生活，文件中强调：‘包干到户这种形式，在一些生产队实行之后，经营方式的变化，基本上变为分户经营、自负盈亏；但是，它是建立在公有制的基础上的，农户与集体保持承包关系，由集体统一管理和使用的土地、大型农机具和水利设施，接受国家的计划指导，在一定的公共提留前提下，统一安排军烈属、五保户、困难户的生活，有的还在统一规划下进行农业基本建设。’”
文件很长，白云越读越起劲，大家静静地听，有些识字的，偷偷在本子上记。这些农村干部们，平常嘴碎，一说开会，不知多少话等着呢，往常儿三级干部会议，简直开不下去，像煮开了的水，像烧沸了的油锅，像野雀窝里捅了一竿子，像老鼠窝里炸了营。
今儿怎么了？太静了，有人嗓子里发痒，不敢咳嗽，捧住嘴巴小声震震嗓子，把咳嗽压住了。传达完文件，已经错过了吃饭时辰，大家都不觉得饿，肚子里搁住了一股儿热气，看着白云青黢黢的嘴巴，镜片下边和蔼的眼睛，好似意犹未尽。
县委食堂安排不下，几百口人呢。有一部分分散到街上的饭店里去，饭是一样的饭，羊杂碎汤，馍和火烧，还有一大桶小米汤。三番这一个大组，进了路边的东方红饭店，往南一拐，就是博雅街。
街上很热闹，挤挤插插的人流，看着一队队人流在路上走，指指点点，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知道县委开大会，肯定中央有好政策。县委的主要干部做了分工，借吃饭的时机，跟基层干部了解情况，好好和村干部们沟通一下，对吃不透精神的，可以吃吃小灶嘛。
白云分在了三番一组，他对三番还是很有感情的，几乎每一个面孔他都熟悉，都在他们家里吃过饭。路上，白云和水生走在了一起。白云说：“时间很紧，春分已经过了。水生，你们抓紧布置下去，争取半个月吧，把土地承包下去。”水生不停地点着头，白云强调说：“重点还是理解文件精神，不要胡来，不要蛮干，中央下这个决心不容易，如果基层出了问题，出现了不稳定因素，会影响整个工作。”
白云继续说：“一九七七年，当时的省委书记车耀先同志，在我们县活动了一个时期，给县委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可惜当时县委的同志，没有很好的理解车书记的精神，农村改革没有很好地继续下去。”
老汉说：“可说嘛，刘子和不是个干正事儿的，还是没保住自己的官儿。”白云笑笑，说：“咱们县个别村子，也搞了类似的改革，你们不用瞒我，我心里很清楚，县委所以不批评，想让你们先走一步，给大家提供一些经验。”老汉嘿嘿地笑了，说：“瞒住了瞎子，瞒住了聋子，瞒不住明眼的，咱还以为捂得严实呢。”
白云翻了翻文件，说：“究竟以前个别村子搞得对不对，有人可能有顾虑。我给大家念一段文件，中央文件是这样说的：‘目前实行的各种责任制，包括小的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联产到劳、包产到户、到组，等等，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就是说，无论哪种承包方式都没有错，都姓社！”
下边响了一阵掌声。农村干部，大都没文化，文件听不明白，他们心里只有对错两个字，白云说对了，大家高兴起来了，掌声拍得很响亮。白云扫了一眼会场，他想看看明华的表情，陈嘉福的表情，白云眼神儿不好，下边像一片蠕动的黑蚂蚁，啥也没看清。
明华和德厚坐在人空里，这个会议，心里没底儿，不是批评我们吧？白云在台上讲话，两人看着白云的镜片儿，听得很仔细。白云讲到个别村里偷偷摸摸分地，两人的手心里，攥得水漉漉的，肚子里像揣了一只跑欢了的兔子，摁也摁不住。德厚转脸看了明华一眼，明华脸上很紧张。
德厚小声说：“明华，沉住气儿，出了事儿，我德厚担着。”明华没言语，轻轻抿嘴一笑，往上努了努嘴巴，意思是让德厚好好听文件。白云讲到“无论哪种承包方式都没有错，都姓社。”的时候，德厚的嘴角抽了几抽，噼啪拍了几巴掌，把眼角的泪水震下来了。
明华脸上很平静，她想起了范立田的话：明华，不管你用啥办法，只要老百姓吃饱饭，只要壮大了集体经济就没有错。她的心在笑，也为自己的做法，感到丝丝的后怕。一九五九年，她把地偷偷分了，车耀先没批评她，那阵儿左倾思想多严重啊！她的眼角湿润润的了，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天，不知啥时候，天晴了，太阳放出的光辉，金针子似的照在身上，浑身一派儿温暖。
白云摘下眼镜，笑笑，说：“我知道大家还是有疑虑的，分了地，基本的生产单位发生了变化，以前村里的五保户、困难户，他们的生活，一直由村集体供养，分了地怎么办？是不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了？不是的，分配制度虽然发生了变化，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只能加强，不能削弱。任何村子不能以任何借口，无视村民的困难，无视他们的生活。中央很重视他们的生活，文件中强调：‘包干到户这种形式，在一些生产队实行之后，经营方式的变化，基本上变为分户经营、自负盈亏；但是，它是建立在公有制的基础上的，农户与集体保持承包关系，由集体统一管理和使用的土地、大型农机具和水利设施，接受国家的计划指导，在一定的公共提留前提下，统一安排军烈属、五保户、困难户的生活，有的还在统一规划下进行农业基本建设。’”
文件很长，白云越读越起劲，大家静静地听，有些识字的，偷偷在本子上记。这些农村干部们，平常嘴碎，一说开会，不知多少话等着呢，往常儿三级干部会议，简直开不下去，像煮开了的水，像烧沸了的油锅，像野雀窝里捅了一竿子，像老鼠窝里炸了营。
今儿怎么了？太静了，有人嗓子里发痒，不敢咳嗽，捧住嘴巴小声震震嗓子，把咳嗽压住了。传达完文件，已经错过了吃饭时辰，大家都不觉得饿，肚子里搁住了一股儿热气，看着白云青黢黢的嘴巴，镜片下边和蔼的眼睛，好似意犹未尽。
县委食堂安排不下，几百口人呢。有一部分分散到街上的饭店里去，饭是一样的饭，羊杂碎汤，馍和火烧，还有一大桶小米汤。三番这一个大组，进了路边的东方红饭店，往南一拐，就是博雅街。
街上很热闹，挤挤插插的人流，看着一队队人流在路上走，指指点点，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知道县委开大会，肯定中央有好政策。县委的主要干部做了分工，借吃饭的时机，跟基层干部了解情况，好好和村干部们沟通一下，对吃不透精神的，可以吃吃小灶嘛。
白云分在了三番一组，他对三番还是很有感情的，几乎每一个面孔他都熟悉，都在他们家里吃过饭。路上，白云和水生走在了一起。白云说：“时间很紧，春分已经过了。水生，你们抓紧布置下去，争取半个月吧，把土地承包下去。”水生不停地点着头，白云强调说：“重点还是理解文件精神，不要胡来，不要蛮干，中央下这个决心不容易，如果基层出了问题，出现了不稳定因素，会影响整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