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仁心口里发酸，远远看见老林地了，光秃秃的一抹儿平地，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老林上坟堆不见了，柏树不见了，越往前走，越觉得对不起祖宗，眼窝里阵阵发湿。
分了地就好了，不管分到谁的手里，再把祖坟扶起来，栽几棵树，让老林上长满蓬蓬勃勃的蒿子。陆南很少到农村来，处处觉得新鲜，眼睛不够用。沟汊里的老杨树上，坐着一个个喜鹊窝，喜鹊在树上跳来跳去，叼着草棒儿，营造着温暖的窝。其实，这时节是没啥看的，一派儿黄土，好像看不到尽头，一片翠绿的麦苗，像一个朦胧的梦。
小胜松了明仁的手，等着五爷爷走过来，一把牵住了明信的手，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明信手里握着，暖暖的软软的，小胜仰脸看着明信，小鼻涕流出来了，像一条出蛰的小蛇，探头探脑，明信蹲下来，掏出手绢，给小胜擦鼻涕。明信捏着小胜的肉头鼻子，问：“小胜，长大了干啥？跟爷爷说。”
小胜轻轻摸着明信的肩章，说：“五爷爷，您跟爷爷说说，我想当兵。”明信笑着问：“好啊，你爷爷咋说？”小胜说：“爷爷说，我长大了哪儿也不许去，让我守着祖坟，到老林上来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儿。”
明信的眼一下子红了，把小胜抱起来亲了一口，叹了一声说：“小胜啊，听爷爷的话。你当了兵，爷爷奶奶想你了咋办？”小胜说：“想我就到队伍上看我呗！五爷爷，我才不种庄稼呢。”明仁分明听见了小胜的话，脚步儿停了停，又往前走了。
到了老林地，玉兰支了小饭桌，秀桃帮着把祭品一一摆上，玉兰明信陆南水成秀桃等人，依次跪在明仁淑云后边，神情肃穆，明信的眼圈一阵阵发红，明仁点燃三柱高香，朝天揖了揖，嗓子有些喑哑，“董家的列祖列宗，爹，娘，二叔，二婶，明信领着家眷给祖宗们上香来了。寒食节还有些日子，他在外边工作，身子不自由，老祖们别见怪。爹，娘，我对不住您二老，您老走的时候啊，我没让老五回来，爹，您说忠孝不能两全，我记着呢。我按您老说的，带好弟弟们，弟弟们都有出息。”
明仁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明信匍匐在地上，哭了两声。明仁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爹，娘，明礼啊，当将军了，明信是正团，管着不少人呢，明义还在省城，从省委副书记上退下来了，心里不痛快，不定啥日子就来看您。娘，您挂心的明智，当爷爷了，水源媳妇给您老人家添了个重孙，我给您老人家报喜了。您老人家，好好保佑您的子孙们，不图大富大贵，平平安安比啥都好。”
大家掉了一阵眼泪，香头儿着得差不多了，烧化了纸钱，火光冲天而起，纷纷的纸灰，白荚蝶一样，飘飘摇摇，漫天飞升。收拾了祭品，明仁没走的意思，看了水成一眼说：“水成，爹跟你说说话儿。”
水成站住，不知道爹跟他说啥。明仁说：“水成，你哥不在跟前，到时候啊，你来点穴。”大家不明白明仁啥意思，明仁拿着小胜手里的柳枝儿，在地上画了一个个方格，说：“水成，你记住了，这是你爷爷你奶奶的坟堆，这一块是你二爷爷奶奶的坟堆。”
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声，“今年你三爷爷，过不去了。你三爷爷三奶奶，在你爷爷奶奶的右首。将来啊，我和你娘走了，埋在你爷爷的脚头上，记住了没有？到时候谁也指望不上，林地里的事儿，你大哥不懂，靠你了。”秀桃泪汪汪地说：“爹，您咋不往好里想，说得头皮发紧。”大家陆续走出了老林地，只有明仁和明信还站在那儿发愣。
出了老林地，淑云从腋下掏出一刀纸，纸卷里包着一柱香，朝不远处高营长的墓碑看了一眼，说：“玉兰，你们回去吧，我跟明杰说句话去。”说完，奔着明杰的坟地过去了，玉兰给秀桃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风大，别让你娘紧着坐。”秀桃跟着淑云的影子过去了。
分了地就好了，不管分到谁的手里，再把祖坟扶起来，栽几棵树，让老林上长满蓬蓬勃勃的蒿子。陆南很少到农村来，处处觉得新鲜，眼睛不够用。沟汊里的老杨树上，坐着一个个喜鹊窝，喜鹊在树上跳来跳去，叼着草棒儿，营造着温暖的窝。其实，这时节是没啥看的，一派儿黄土，好像看不到尽头，一片翠绿的麦苗，像一个朦胧的梦。
小胜松了明仁的手，等着五爷爷走过来，一把牵住了明信的手，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明信手里握着，暖暖的软软的，小胜仰脸看着明信，小鼻涕流出来了，像一条出蛰的小蛇，探头探脑，明信蹲下来，掏出手绢，给小胜擦鼻涕。明信捏着小胜的肉头鼻子，问：“小胜，长大了干啥？跟爷爷说。”
小胜轻轻摸着明信的肩章，说：“五爷爷，您跟爷爷说说，我想当兵。”明信笑着问：“好啊，你爷爷咋说？”小胜说：“爷爷说，我长大了哪儿也不许去，让我守着祖坟，到老林上来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儿。”
明信的眼一下子红了，把小胜抱起来亲了一口，叹了一声说：“小胜啊，听爷爷的话。你当了兵，爷爷奶奶想你了咋办？”小胜说：“想我就到队伍上看我呗！五爷爷，我才不种庄稼呢。”明仁分明听见了小胜的话，脚步儿停了停，又往前走了。
到了老林地，玉兰支了小饭桌，秀桃帮着把祭品一一摆上，玉兰明信陆南水成秀桃等人，依次跪在明仁淑云后边，神情肃穆，明信的眼圈一阵阵发红，明仁点燃三柱高香，朝天揖了揖，嗓子有些喑哑，“董家的列祖列宗，爹，娘，二叔，二婶，明信领着家眷给祖宗们上香来了。寒食节还有些日子，他在外边工作，身子不自由，老祖们别见怪。爹，娘，我对不住您二老，您老走的时候啊，我没让老五回来，爹，您说忠孝不能两全，我记着呢。我按您老说的，带好弟弟们，弟弟们都有出息。”
明仁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明信匍匐在地上，哭了两声。明仁跪在地上，满脸是泪，“爹，娘，明礼啊，当将军了，明信是正团，管着不少人呢，明义还在省城，从省委副书记上退下来了，心里不痛快，不定啥日子就来看您。娘，您挂心的明智，当爷爷了，水源媳妇给您老人家添了个重孙，我给您老人家报喜了。您老人家，好好保佑您的子孙们，不图大富大贵，平平安安比啥都好。”
大家掉了一阵眼泪，香头儿着得差不多了，烧化了纸钱，火光冲天而起，纷纷的纸灰，白荚蝶一样，飘飘摇摇，漫天飞升。收拾了祭品，明仁没走的意思，看了水成一眼说：“水成，爹跟你说说话儿。”
水成站住，不知道爹跟他说啥。明仁说：“水成，你哥不在跟前，到时候啊，你来点穴。”大家不明白明仁啥意思，明仁拿着小胜手里的柳枝儿，在地上画了一个个方格，说：“水成，你记住了，这是你爷爷你奶奶的坟堆，这一块是你二爷爷奶奶的坟堆。”
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声，“今年你三爷爷，过不去了。你三爷爷三奶奶，在你爷爷奶奶的右首。将来啊，我和你娘走了，埋在你爷爷的脚头上，记住了没有？到时候谁也指望不上，林地里的事儿，你大哥不懂，靠你了。”秀桃泪汪汪地说：“爹，您咋不往好里想，说得头皮发紧。”大家陆续走出了老林地，只有明仁和明信还站在那儿发愣。
出了老林地，淑云从腋下掏出一刀纸，纸卷里包着一柱香，朝不远处高营长的墓碑看了一眼，说：“玉兰，你们回去吧，我跟明杰说句话去。”说完，奔着明杰的坟地过去了，玉兰给秀桃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风大，别让你娘紧着坐。”秀桃跟着淑云的影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