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二皇子宫锦越只身一人出宫游玩,化名越锦,广结江湖四方朋友。// .kyxsw. 快眼小说网//他容貌俊美,谈吐不凡,行动进退有礼,颇有大家风范,更兼武艺超群,很快便集结起相当广的人脉,多是武林世家的年轻公子。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小伙子相伴日久,除了切磋武艺、以文会友,便是茶楼听书、坊肆喝酒。那天几个平素要好的年轻公子神神秘秘叫上宫锦越去“新鲜新鲜”,他想着最不过也就是青楼妓馆,便跟着去了——十七岁的人了,在宫里什么没经过没见过?所以即便到了地方、发现原来是家南馆的时候——宫锦越也并没有多么惊讶,一撩袍襟坐了下来。燕地自古民风淳朴,历代皇帝对龙阳断袖之事态度也颇宽容,甚至不少皇帝都蓄过男妃——横竖男妃无子,不过是个新鲜,有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是民风开化的齐国、粗犷随性的楚国,早几代之前还曾出过几位男皇后,不过是来玩耍则个,何须大惊小怪。见他不以为然,几位公子也都松了口气,纷纷唤来了自己相熟的小倌,还特意为宫锦越也安排了一位。宫锦越自己虽不厌恶此道,却也没什么心情在这种地方耽搁。正要笑着推拒,却见那被人招来陪他的小倌已从楼上走下来,年纪不大,身量未足,一袭青衣,半掩秀面,正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们下面这些人,不知怎的,忽然盈盈一笑,露了颊边两弯浅浅梨涡。霎时间,宫锦越如遭雷殛,拿着扇子的手一松,“啪嗒”一声。******眉也像,眼也像,笑起来那就更像了——只要不露出口鼻来,散下一头青丝,披上一件青衫,活脱脱就是徐府后院里那个懒怠束发精灵促狭的徐念槿。都说越锦越公子入了魔了,迷恋上南风馆的一个雏儿,不惜斥以重金朝夕相伴,还取来他自己的名字做为对那小倌的爱称,唤作“锦儿”——可是也只有宫锦越与锦儿两人知道,他们两个每日相对,却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聊天喝茶,抚琴读书。唯一不同的是宫锦越时时会只点一盏油灯,要锦儿穿了青衣,以袖半掩着脸,微露笑容——也就愈看愈像那个谁了。这样含笑掩面的画宫锦越画了不知多少张,明明面前坐着的人是锦儿,可他心里心心念念早就成形的人像儿却不是。画出来旁人都笑他道:“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家锦儿虽然五官生得好,性子却胆小怯懦,哪里来的这一番大家气度?”然而画工的确是好,人也的确美不可言。便有好事的悄悄藏了一轴画,宫锦越竟也没发现。那人原是个心思多的,拿回去后便自挂在房里欣赏,竟是越看越觉得那画儿不像锦儿,简直像是一个倾国美人飘飘欲仙,要从画里走出来了一样。有天他一个极有本事的堂兄到他家做客,闲谈间偶然提及此事,他堂兄没有见过宫锦越,却也是见过那个锦儿的,一时便来了兴致,要取来那幅画看上一看。孰料这一看他便笑了,指点着道:“这和那个锦儿哪里是同一个人?再说了,这样的画,若非真有其人,又怎会如斯动人!”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画中人左眼眼角,那里有一记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的朱红泪痣。心下赞叹,这么一点简直是神来之笔,整个人、整张脸、那一双眼那一抹笑——霎时就活了。这个有一双毒眼的人便是时年二十三岁的闻人韬,三年以后,他便成了名满天下的武林盟主。而他们的结识——宫锦越深深哀叹,所谓孽缘大抵也就是这样,逃又逃不掉躲也躲不得,真真是命盘里该当有此一劫。当然事后很多很多年闻人盟主终于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当年是刻意招惹——是他和宫锦越初见的酒宴之上,酒席摆在南馆,与席的除了各自作陪的相好,便都是关系不错又有所同好的几位公子,说起话来也没有诸多顾忌。酒过三巡,闻人韬便出其不意忽然笑道:“越公子那画中之人,委实是倾国倾城,旁人丹青难以描画啊。”众人都笑,指着锦儿道:“闻人兄这是喝醉了,那画中之人不就站在你眼前么?”闻人韬胸有成竹,摇头笑道:“不然不然,形貌固然仿佛,神韵却是天差地别,更兼眼角一点朱红泪痣,端的是风华绝代美玉天成——只不知这画中人身在何处,不如越兄改天把他请来,赏个光一起饮酒?”那厢宫锦越本已喝得微醺,闻言竟是敛了平日温言浅笑的模样蓦然起身,旁人还没反应过来,“铮”的一声,宝剑湛卢如水银芒,已经斩在了闻人韬面前的红木几案上!闻人韬却扬眉笑了,笑容清浅而肆恣——他微微抬手,手中竹扇轻轻抵住剑锋,将之微微一抬——宫锦越收剑入鞘的同时,那看似只是被虚划一剑的红木几案赫然断成了两截;而闻人韬依然摇扇浅笑,扇骨完好如初。宫锦越把剑往腰里一挂,头也不抬,冷冷嘲道:“有本事便自己去请,此女便是当朝神武大将军徐绍之唯一的掌上明珠、我大燕未来的皇后娘娘——闻人兄,小弟没别的好说,只能借你个胆子壮上一壮罢了!”旁人说这话,传出去绝对会被全国通缉,可他宫锦越不过仗着自己有个二皇子的身份,才敢在外头借着酒意大胆出言——他敢么?他不敢!连他都不敢,何况旁人?!一时旁人都微微变色,过后又纷纷笑起来,心照不宣知道这话无论如何不可随意传出去。或笑说越兄实在眼光过人,或取笑越兄用情至深痴情不改,或好奇追问越兄与这徐小姐究竟是如何结识?纷纷扰扰杂音入耳,宫锦越借酒装疯提起酒坛猛灌,一面醉醺醺笑道:“小爷……小爷昔年,也曾学了回梁上君子,偷看美人儿……结果从房梁上掉下来被她撞见了,哈哈哈……可、可她偏偏,是……是皇后!”还是……我未来的亲大嫂。只是这一句,他没有说出去。众人纷纷叹惋,三言两语上来安慰,更有一人感慨道:“入宫做皇后有什么好,何如我们浪迹天涯潇洒自在——”闻人韬却笑着自斟一杯,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呀。”这一句终于拂了宫锦越最大的逆鳞——那便是,他也深知徐念槿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整个徐家跟他走——他二话没说,往闻人韬面前迈了一步,微一拱手道:“素闻闻人兄武艺高超,放眼当今武林,能匹敌者寥寥无几,今日区区不才在下愿借机讨教一番!”闻人韬也不着恼,推杯起身,朗然笑道:“那便承让了,后院地方大些,越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