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网 书库 玄幻魔法 蹂躏 正文 第九章 任务(下)

正文 第九章 任务(下)

小说:蹂躏| 作者:独吞云| 类别:玄幻魔法

    远处黑路上,亮起一团微光,不知哪里响起一声狗叫,歇了一歇,又叫了两声,还想再叫,只半声就鸣咽了,像黑夜凄凉而荒凉带原始的遗韵。

    他的手紧了紧,已抓住了匕首的柄。

    ——来了。

    光蓬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走到近前,分成了两排,两排又分成了前后,原来是两行人,每隔一人就提着一盏玻璃罩的油灯,约十六个,后面大概也有十七八盏油灯,星星点点合起来照得这通街都亮。中间是一辆马车,吱吱纽纽的车辕响声越来越近了。

    很多住户都闻声探首出来看,一见这些人奇型异相,手持利器,无不怵目惊心,慌忙掩窗,哪敢再看?而且有几人身着黑色绸衣,分明是传说中的军部暗杀团。

    百姓可没有忘记,三日前布衣店老迈克的三儿子,就为了好奇多看了军部一位军官几眼,而被疑为行刺,当众不由分说,剜去双目,并要老迈克硬生生吞食下去。

    这队人马缓缓走近了,只见车舆全身漆了黑色,楠木杆,四处挂满了垂密的珠帘,车厢绸帘上绣了只蝙蝠,气派华贵却也有几分诡异。由四人侍立在车厢前后,看来对方人数比估计中还多了些!

    人马很齐整的已走到屋檐下,他清楚地看见三个人。这三个人,服饰跟别的人不一样,但教人一眼就看见他们,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服饰,而是他们一种特别的气态。别的人走起来都很威风,虽然只是暗杀团的兵卒,但仰鼻子露牙齿大摇大摆,一副好像别人千万双眼睛都该往他那里瞧似的样子。

    这三个人却没有这种趾高气扬。有一个人看来很神气,但是他的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刀柄,每一步跨出去,都像一把锤子钉稳了一枚钉子后,另一只脚才肯跟着跨过去。另外一个人,却看来消沉,人也散散漫漫的,满脸通红。满身酒气,但一双眼睛,精光炯炯,不但连一丝醉意都没有,简直就好像刚刚一天一夜才洗了个热水澡后的眼睛!还有一个人,连模样都说不上来,这人实际上并不高大,可是看来很高大,这人衣着很随便,脸上常带笑容,有如邻居家的大哥。这人身上没有刀,连一把武器也没有,甚至也看不出有镖囊、匣弩之类的暗器,他只是平平和和地走着。

    他在上面看着,手一握紧,已抽出了匕首。他所看到的第三个人,便是指定要他对付的人,也就是外号被叫做“毒蛇”的杰克。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武器,没有特别,也没有弱点,甚至没有下手的地方,可他现在就要向这样的一个人下手。

    如果叫他向第一个高手下手,他会马上考虑打断那高手的腿;如果向第二个高手出手,他会先挑掉那高手的双眼。可是对毒蛇黑杰克,仿佛攻击他任何一处都可以,但也可能都不生效。

    如今他要对付的,却是这个人。

    他记得十几岁的时候,跟一群师兄弟,要经过师门的“历炼”。师父请回来了十几个高手,由他们自己挑选来对决。同门里有些专挑难对付的,有些专挑好对付的,轮到他站了起来,却挑了一个没人敢挑的人:他的师父!一位八级剑士。

    他的师父在怒笑中击倒了他三次,但在第四次,第四次他就击中了他的师父。他师父在愤怒痛疾中,失去高手对决时最重要的冷静沉着,所以他连接着四次击败他的师父。

    那一次“磨练”,把他“熬”了出来,他也不能再在那师门中呆下去,他收拾了包袱背负了剑,以天下作为下一个“磨练”的常葫。后来同门也纷纷混了出来,但他的名气早已惊起很多大人物的注意,所以让他参与这场刺杀的行动。

    这时,车辇己过屋下,然而,暗号尚未响起。

    他握匕首的手,已渗出了冷汗,另一只手却是抓了一包椒粉,那是摧毁敌人战斗意志的武器。他竭力镇定自己,便深长地吸了一口气——暗号再不来,那队伍就要过去了。

    错过了这最好的时机,下一次是不是还有这种绝妙良机呢?

    如果暗号始终不发,他是不是该不管一切,下手再说?——而“他们”,是不是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突听轿里一阵浊咳,“喀吐”一声,似在吐痰,只听一人说了一句话:“风凉,大人保重身体。

    来了!

    ——这就是暗号

    这暗号一起,匿伏在这街上的九个人,连他自己,不管是藏在竹笼店前两只大箩筐中的比尔,还是跨在阴沟里仿佛与臭水已化成一体的马赫,还是布衣店晾布棚里的瓦里伯,总共九人,立刻而且同时动手,谁也不可有片刻迟疑。

    在三大刀手、数十名护卫面前刺杀路卡尔将军,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攻其不备,配合精确,旨在一触即发,一击得手。

    他却稍微愣了一愣。

    因为他听到了那句暗号,是从他要对付的人:“毒蛇”杰克嘴中说出来的。

    在这刹那间,他脑中迅快地浮现出几件事:

    ——杰克是路卡尔将军新引人的得力助手,与路卡尔将军狼狈为好。

    ——杰克亲手剖杀自己的表哥达斯特,惨无人道,丧尽天良。

    ——杰克是路卡尔将军新近起用的护卫,成了路卡尔将军身边的第三把刀。

    ——杰克怎么能预先算准路卡尔将军会在此时咳嗽,而及时说出了这句暗号!

    这个意念,如云吞残月,在他脑海里一明即灭,但这点事实却有一个令他萌生了一个结论:

    ——杰克怎会是要杀路卡尔将军的人!?

    他稍一迟疑,唿哨声中,八个人影同时现形。

    八个同他一般的黑衣人,有的自木桶碎裂中现身,有的自裹着茅草滚地而来,有的自柴草屋鞭马一拥而出,在数十匹健马蹄啸中挺矛冲至#蝴们身上裹着一层绿色的光晕,这是花了重金买来的魔法免疫药水,可以在十秒内使一切魔法无法对其进行攻击。

    一阵暴风雪从天而降落,砸落在暗杀团的人群中,只砸得他们一阵慌乱。这是一位暗中辅助他们的水系法师,放完暴风雪后用了个隐身药水撤离了。谁都知道法师在近战中的脆弱,所以这次他的任务只是扰乱敌人的节奏。那八个黑衣人对暴风雪完全免疫,毫无顾忌地冲入了人群。

    只见白茫茫一阵粉雨,有人撒出了石灰!

    石灰漫天里,“唆唆”连声不绝,有人发出了如蝗雨密集的暗器!

    一切都在刹那间进行!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

    他在屋瓦上,虽觉有些不妥,但又不想在这足以震动天下——破坏美特威帝国与苏维帝国联手腹背夹击亚特兰帝斯帝国——的行动中没有参与。

    他刚要掠出,但贴身的两块瓦片,夹住了他的衣服。无疑的是他与瓦檐贴伏得太紧,以致衣襟被夹进去了他犹一无所知。他怔了一怔,“刷”地一刀,割下衣襟,再想跃下,场中却已生了更惊人的变化。

    这变化使他决定仍伏在阴影里。

    这个刺杀计划,最主要的一环,不是在刺杀,而是在灯具。只要将灯具打熄,对刺客而言,便大大有利,刺杀不成问题。

    石灰是撒下去了,全场迷朦一片,但灯具并没有熄灭掉。

    暗器没有打偏,几乎每一枚暗器,都能正中目标——但当暗器射中灯具时,并不是发出“噗”地一声烛火熄灭的声音,或“啪”地一声玻璃罩碎裂的声音,而是发出一阵“叮叮”的声音,跟着下来,便是暗器自灯罩处弹开。

    那些灯罩的外壳,罩着一层极难分辨的魔法护罩——暗器射着,全都反弹出来,分明是专为防灯具被打熄而制的。所以这一轮暗器都是白费了的,如果它是往暗杀团侍卫的身上招呼而不是射向灯笼,至少还可以减少几个敌人。

    但是暗器已经出手,约好的人也同时跃了出去,一场厮杀已经开始。石灰朦朦,那八个人,亮出了兵刃,杀了过去。

    暗杀团的侍卫身上都沾有石灰,在黑夜群战中,是不容丝毫失误的,那些石灰沾衣衫的人便是刺客剪除的对象,而全不必顾虑到错杀。

    那些石灰本来是要令暗杀团侍卫眼受障碍,造成混乱,以便刺客一击得手的,只是这些侍卫就在石灰撒下时,都闭上了双眼,刺客冲杀过来时,都拔出了兵刃截击。

    格斗异常凶险,而且凄厉,但十分短暂。

    八名刺客,被一干侍卫迎上包围,只听刀剁在骨骼上的声音。兵刃落地的铛嘟声。鲜血喷溅的声音、负伤倒地的哀呼声,很快就倒下一个刺客,也倒了十数名侍卫。

    七个刺客,分出了两名,杀出一条血路,冲向车舆。七去其二,剩下五名,奋力抵当数十名侍卫的围剿,就显得十分吃力了。因为灯具并未被打熄,所以刺客一切行动,均可被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两名刺客,杀到了轿前,只不过是刹那间多一点的功夫,那时石灰犹未全部落尽,很多灰朦朦的粉未,犹在风中飘飞。

    那大眼睛的酒鬼刀手眼睛仍是紧闭着的,两名刺客,立刻认准了这个虚隙。一个刺客的长剑,呼呼旋舞,“嗖”地刺入轿里去,另一个在马上的刺客长矛一挺,就要把那揉眼睛的刀手刺于马下。但是在这刹那间,大眼睛的刀手忽然一晃,矛未刺到,矛风袭至,他就顺着矛风飘飞出去,一探手,抓住长剑的中段,反手一掰,“啪”地一声长剑断折,“噗”地一声把剑尖送入刺客的腹腔里去。

    他杀了那使长剑的刺客之后,眼睛仍是闭着的。

    他一身功夫都在极其狡敏的身手身法里,而不是那双大而无用的眼睛里。

    那挺矛的刺客一见如此,拖矛就走,但马步极沉稳的刀手就金刀大马的拦在他前面。

    挺矛的刺客一咬牙,全力策马,要把这刀手的架势冲开!

    马嘶人吼,那刀客却拔天而起,半空手起刀落,如电光一击,马冲过了那刀客原来站立的地方时,马上的人已分开两行,分左右落下,马也自颈部裂开,首尾两截,血雨激溅。

    这一刀之力,实在令人感到恐怖;更可怕的是这每一步如钉犁地的刀客,马步不但沉稳,而且如燕子一般轻盈敏捷!

    他居高临下,一旦看见这种情形,就没有掠身下去了。

    这时被困杀的五名刺客,又倒下了一人,但暗杀团也碚地不起的有近十人,剩下四名刺客,越战越勇,都知道如果此刻不奋力抗斗,将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一名刺客,舞动着巨大的斧头,杀向车舆!

    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路卡尔将军,暗杀团群龙无首,就会大乱,而且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这使巨斧的名叫迈克,是亚特兰帝斯帝国“斧头部落”的一名头领,他曾叫人骤开匣子,放出蝴蝶一十九对,他举重若轻如风般舞动巨斧,切下十九双蝴蝶触须,而不伤蝴蝶分毫而名噪一时。

    这当下他巨斧横扫,连人带斧滚向车舆,三名要截击的侍卫纷纷惨呼躇地。迈克这一下是志在必得。另外两名刺客,为了要迈克得手,不惜杀将出来,一人缠上那大眼睛的高手,另一个绊上看似马步雄稳的高手,分头搏战,令他们都分不开身去救援。

    只见巨斧滚至车厢下,又自下而上,掠人车厢中,斧头一递,直人帘里,“叮叮”二响,却似刺人铁板之上,迈克反被震得双腕一抖,那一直没有动手的杰克,就在这刹那间摹然动了手。

    他空手抢进迈克的斧影中去。

    在屋顶上也能清楚地看见,那闪光火石的功夫,迈克已用夺来的巨斧,将迈克剁劈成了两段。

    情况急剧直下,兵败如山倒。

    缠住大眼睛的刀客之刺客,旋即被杀;跟看似马步稳健的刀客相搏的刺客,且战且退,却被一名侍卫从后刺死。

    剩下两名刺客,却十分勇猛,足足杀了二十几人,然后一个被乱刀分尸;剩下一个,血披全身,众侍卫都呼叱:“要留活口!”那刺客左冲右突,杀得一会,知无法冲出重围,长叹一声,反手横刀往脖子一抹,就此了账。

    这一来,八名刺客,无一生还;而锦衣卫也死伤过半。战斗虽然短促,但不可谓不剧烈。

    他在屋瓦上看得清清楚楚,眼见一个个同伴被杀,他双唇紧闭着,一只手握拳,一只手握住匕首之柄,都是紧紧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局面如此,自己掠下去也不过多一人送死。

    现在看来,剩下的行动只有悄悄地溜走一途。

    但就在这时,轿子里传出了呵呵笑声:“大家辛苦了。”

    说罢又呵呵笑了起来,那三名在轿子旁不远的刀客,都低垂着头,双手靠腿,样子十分恭谨。这时又一阵轻咳,一阵机簧声过后,似一道铁板刚被扳开,车厢里跨出一只脚来。

    这脚上覆着钢靴,再往上看是一身的精钢铁甲,头上还有一副头盔把整个脸都罩住了。他伏在屋瓦上,本来要走,却见这人自车厢中出来,想必是路卡尔将军,他心中不禁一阵扑扑乱跳:他出来了,他出来了。

    他只要这样飞越下去,正在路卡尔将军头顶,一刀斩落,就完成了这一桩可以使他足以名动天下的暗杀——只要、只要他这一刀能命中无误!

    他一想到这一击足以名扬天下时,呼息也不禁有些急促起来,究竟要不要发出这一刀呢?——下面还有十几名侍卫虽不足畏,但自己得手后,又怎能逃过那三名高手的追击呢?而且传说中的八位绝顶高手似乎还未出手,又是混在哪些人里呢?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路卡尔将军已经从车厢里出来了,由于侍卫死了多人,很多灯盏都打翻于地,或碎裂烧尽,那些人的样子,都很是模糊不清,只听路卡尔将军低沉的声音道:“这次多亏你探明道路,探得联络讯号,一网打尽,居功不少……凭这些小毛贼,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哼哼、嘿嘿……”路卡尔将军的笑声似从鼻孔里哼出来一般,又道:“你很能干,我会重用你的。”

    杰克躬身一礼道:“多谢将军栽培。”

    路卡尔将军笑道:“你也要拿出点真本领我才能栽培。”

    杰克似有所觉,黑暗中猛抬头,忽然叱道:“屋顶有人!”

    众人大吃一惊,在屋顶上的他,也大吃一惊,只见另两名高手一大一小两双眼,如冷电般的厉芒望向自己藏身之处来!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走?拼?还是伏着不动好?!

    接下来的变化,却令他当堂呆住。

    原来就在那两人四目往上望之际,刷地一道刀光掠起,一柄薄如蝉翼的快刀以插入头盔与胸甲的缝隙,路卡尔将军惨叫一声道:“你——!”杰克刀势一抹,路卡尔将军便身首异处。

    这下变起非常,一名高手飞扑而至,杰克左手一推,右足一蹴,将路卡尔将军的身体和头颅,撞向那人。那人一下见两截血淋淋的尸体迎脸撞到,多少有点心慌,又知是将军躯体,不敢不接,接得下来,却被血水洒得一头一脸,一时忙不过来。

    另一名高手却大吼一声,大刀直斩而下。

    杰克以将军两截尸身,迫退那人,为的就是专心对付此人心无旁骛。

    杰克在这时倏然一撒手,一股白灰直扑此人,他被撒得通脸白灰,杰克就在这刹那反击一刀,两人在电光石火间一照面,都施出了全力。

    两人交错而过,这人的身体,自胸臂剧然裂开,血水喷迸,只听他骇然惨叫道:“啊!”

    杰克更不待停,给自己用了个加速卷轴,只见他脚下泛着白光,比别人跑得快了有一倍,很快从追赶他的众人眼中消失了。

    但却仍然有一人知道。

    他在杰克杀路卡尔将军后,已经稍微定下神来,又见其杀一名高手后,即乘乱掠出,他也展开身法,在屋瓦上飞掠,紧蹑而去。

    两人一在屋脊。一在巷街飞驰,平行而逸,奔得一会,已近荒郊,屋顶不再绵延,他“嗖”地斜斜掠落地面,那杰克当即站住。两人前掠之身法,何等之快,只闻耳畔哗哗生风眼前事物疾逝,但屋宇一尽,他藉前掠之势转落草地,姿态无暇可袭。但杰克却是说停就停,猛然止住,像一只本来激旋中的陀螺突被钉入土里!

    两人相对,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杰克便道:“你都看见了?”

    他有些心虚,嗫喏道:“你为什么帮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呵呵一笑道:“我就是弗莱.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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