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吱地下了一盅儿，舔着嘴唇说：“春水说，地在村民手里，效益不高，种得好的收入好，缺少劳力的浮皮潦草，收入没人家一半儿。村里统一管起来，小地成了大地，便于机械化耕作，一半儿种桑，一半儿种粮。还跟以前似的，粮食按地亩人口分，等于家家户户吃国库粮。”
小满问：“还是记工分？”刘和田说：“春水说，种地跟厂子里的一样分钱，还是平均主义。”黑宝说：“冯春水一肚子花花肠子，不日弄个人，不叫个干部。”刘和田说：“往后不用起早贪黑，跟厂里一样，八小时工作制。”小满笑着说：“庄稼人拿工资，不把城里人眼珠子撑破。和田，不到那一步，我谁也不信，五八年说得比唱得好听，收了地，收了粮食，没吃到肚子里。”刘和田摇头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听干部糊弄，人家咋说咱咋信。”
说了一会儿，黑宝沉不住气了，说：“刘和田，你还没说正事儿呢。”和田故意说：“庄稼人的正经事，离不开庄稼地，治国安邦咱没那个本事。”黑宝一把把刘和田的酒盅儿夺下，瞪着大眼说：“和田，你小子敢情你糊弄我？你也不数数你几根肋巴。”
刘和田说：“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说正事儿。小满，你看水源咋样？跟云芝一样的年纪，一个单位上班，一人带一个孩子，要多般配有多般配，这门亲事，天底下少找。”
小满泄气地说：“和田，你趁早啥也别说，喝碗儿酒，回去睡觉，咱当啥事儿也没有。”黑宝也跟着摇头，刘和田愣愣地看着小满，说：“小满，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没相中女婿，还是没相中亲家？八里洼没这么齐全的人家。”
小满冷淡地说：“董家的门楼子高，云芝高攀不上。”黑宝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说：“和田，不是咱看不上人家，是人家看不上咱。强扭的瓜不甜，云芝和水源没缘分儿，有缘分等不到今天。”
刘和田嘎嘎地笑了两声，小满斜了和田一眼，说：“和田，别笑掉了大牙！”和田说：“咱不是媒婆，没经师，没长三瓣子嘴，小满，你访访问问，我刘和田正经说成了几桩婚事。这说媒吧，两头儿少不了掂量清楚，讲究门当户对，人物相当。云配雨，雪配风，蜡烛配灯笼，两边差不离儿，才敢伸嘴。”
小满说：“和田，这话到这里算了，你听我的，当成个笑话儿吧。我和玉兰一辈子好街坊好姊妹，我不想为这事儿，弄得两头子不痛快。”刘和田说：“小满，没想到你的话这么难说。都说和尚剃不了自己的头，儿女婚事你们不用人？”黑宝说：“和田，听你嫂子的，喝盅儿小酒，回去睡觉。”
小满说：“和田，我的话不难说，玉兰有句话，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刘和田说：“小满，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弄得我拉不下屎来。”小满说：“你放心，我不为难你。”黑宝说：“和田，云芝是离过婚的，替她顾着点儿脸面。悄没声地问问，不行就当没这事儿。”
和田说：“今儿，玉兰来铺子里玩，问起水源的亲事，说还在云彩影里，一说云芝，玉兰一个头点到地上，烦我过来问一问。”和田嘴里跑火车，小满不相信刘和田的话，玉兰有这个意思儿，早差过人来了。和田说：“你们擎好吧，我跟玉兰交代交代，出了正月，把事儿定下来。”刘和田打了包票，小满也没拦挡，兴许玉兰有这个意思呢。
吃了晚饭，热闹劲儿过去了，说了一会闲话，何松年想走，脚不在自己身上，不停地看水源，想让水源送送他，跟水源说句话儿。淑云说：“松年，早着呢，坐一会儿吧。”松年说：“还是躺着舒坦。庄稼人，三个饱，一个倒。”水源赶紧给何松年披上大袄，淑云说：“水源，路上不好走，把你爹送回去。”水源扶着何松年出了门儿，秀桃推了梅子一把，梅子给水源抱着大衣，跟着出去了。
过了腊月初十，月亮上来得早，这会儿，多半个月亮，斜挂在东天上，出奇地明亮。梅子把大衣披在水源身上，一边一个架着何松年的胳膊慢慢地走，何松年走几步喘几口，甩一口黄痰。梅子心疼，说：“大爷，等过了年，到城里住几天，我陪您老找医生看看。哮喘病最怕一冷一热，冬天里少出来。”
小满问：“还是记工分？”刘和田说：“春水说，种地跟厂子里的一样分钱，还是平均主义。”黑宝说：“冯春水一肚子花花肠子，不日弄个人，不叫个干部。”刘和田说：“往后不用起早贪黑，跟厂里一样，八小时工作制。”小满笑着说：“庄稼人拿工资，不把城里人眼珠子撑破。和田，不到那一步，我谁也不信，五八年说得比唱得好听，收了地，收了粮食，没吃到肚子里。”刘和田摇头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听干部糊弄，人家咋说咱咋信。”
说了一会儿，黑宝沉不住气了，说：“刘和田，你还没说正事儿呢。”和田故意说：“庄稼人的正经事，离不开庄稼地，治国安邦咱没那个本事。”黑宝一把把刘和田的酒盅儿夺下，瞪着大眼说：“和田，你小子敢情你糊弄我？你也不数数你几根肋巴。”
刘和田说：“我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说正事儿。小满，你看水源咋样？跟云芝一样的年纪，一个单位上班，一人带一个孩子，要多般配有多般配，这门亲事，天底下少找。”
小满泄气地说：“和田，你趁早啥也别说，喝碗儿酒，回去睡觉，咱当啥事儿也没有。”黑宝也跟着摇头，刘和田愣愣地看着小满，说：“小满，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是没相中女婿，还是没相中亲家？八里洼没这么齐全的人家。”
小满冷淡地说：“董家的门楼子高，云芝高攀不上。”黑宝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说：“和田，不是咱看不上人家，是人家看不上咱。强扭的瓜不甜，云芝和水源没缘分儿，有缘分等不到今天。”
刘和田嘎嘎地笑了两声，小满斜了和田一眼，说：“和田，别笑掉了大牙！”和田说：“咱不是媒婆，没经师，没长三瓣子嘴，小满，你访访问问，我刘和田正经说成了几桩婚事。这说媒吧，两头儿少不了掂量清楚，讲究门当户对，人物相当。云配雨，雪配风，蜡烛配灯笼，两边差不离儿，才敢伸嘴。”
小满说：“和田，这话到这里算了，你听我的，当成个笑话儿吧。我和玉兰一辈子好街坊好姊妹，我不想为这事儿，弄得两头子不痛快。”刘和田说：“小满，没想到你的话这么难说。都说和尚剃不了自己的头，儿女婚事你们不用人？”黑宝说：“和田，听你嫂子的，喝盅儿小酒，回去睡觉。”
小满说：“和田，我的话不难说，玉兰有句话，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刘和田说：“小满，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弄得我拉不下屎来。”小满说：“你放心，我不为难你。”黑宝说：“和田，云芝是离过婚的，替她顾着点儿脸面。悄没声地问问，不行就当没这事儿。”
和田说：“今儿，玉兰来铺子里玩，问起水源的亲事，说还在云彩影里，一说云芝，玉兰一个头点到地上，烦我过来问一问。”和田嘴里跑火车，小满不相信刘和田的话，玉兰有这个意思儿，早差过人来了。和田说：“你们擎好吧，我跟玉兰交代交代，出了正月，把事儿定下来。”刘和田打了包票，小满也没拦挡，兴许玉兰有这个意思呢。
吃了晚饭，热闹劲儿过去了，说了一会闲话，何松年想走，脚不在自己身上，不停地看水源，想让水源送送他，跟水源说句话儿。淑云说：“松年，早着呢，坐一会儿吧。”松年说：“还是躺着舒坦。庄稼人，三个饱，一个倒。”水源赶紧给何松年披上大袄，淑云说：“水源，路上不好走，把你爹送回去。”水源扶着何松年出了门儿，秀桃推了梅子一把，梅子给水源抱着大衣，跟着出去了。
过了腊月初十，月亮上来得早，这会儿，多半个月亮，斜挂在东天上，出奇地明亮。梅子把大衣披在水源身上，一边一个架着何松年的胳膊慢慢地走，何松年走几步喘几口，甩一口黄痰。梅子心疼，说：“大爷，等过了年，到城里住几天，我陪您老找医生看看。哮喘病最怕一冷一热，冬天里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