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宝说：“各人算各人的账，栽上树，就想着花钱，没门儿。栽果树是个工夫活儿，不轻省，没耐心没技术不行。一年浇三遍水，喷三遍药，上两遍肥，整枝、打岔、疏花，一遍一遍的活儿，这园子一年四季不敢断人。”
黑宝朝远处看了一眼，说：“看老车去吧？”黑宝顺手一指，说：“在明义哥老林底下，跟老黄高营长一块地儿。”刘大年和明义出了园子，没走几步远，黑宝关了栅栏门子，扛了一把儿铁锹，跟着过来了。
黑宝说：“车书记坟前香火旺，过年过节，全村老少都过来上香，顺便给老黄带个香火钱。老百姓心里实诚，谁对他好，他对谁好。刘书记，您别怪老百姓迷信，谁也明白，人死了一把土，土有啥灵性儿？灵性在咱老百姓心里。”刘大年默默点头。
远远看见三座石碑矗立在土地上，三人顺着小路过去了。刘大年问：“黑宝，家里种了几亩小麦？”黑宝说：“一棵也没种，不耽误咱吃就行，前年的陈麦子还有半囤子呢。啥时候吃没了，再种上一季儿。”老百姓不想事儿了，自己吃饱了，谁管他家国天下？不怨老百姓眼光短，心里浮躁，你国家给了庄稼人多少好处？你当个庄稼人试试？刘大年问：“黑宝兄弟，春地预备种什么作物？”
黑宝说：“这二年，老百姓越来越不愿种麦子，一遍底肥，拔节再穿一遍肥，划锄、浇水、打药，收割，脱粒，晾晒，入囤，一遍一遍地倒弄，倒噜煞了，人能吃多少，喂牲口粘肠子，卖又不值钱，一般种一季子庄稼，种春玉米，省肥省水，省工省力。”
到了车书记坟前，刘大年董明义神情肃穆地站在墓碑前鞠躬，黑宝轻轻铲了几锹土，撒在老车的坟顶上，说：“车书记，省里刘书记董书记来看您了，您老在那边好好保佑咱庄稼人，少让咱庄稼人吃屈。”
给车书记鞠完躬，刘大年抚摸着碑身，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话确实没错儿。石料很好，手艺也不错，碑冠大气，很庄重，可惜啊没碑文。”黑宝说：“当时吧，是想刻碑文，没人够格呀！三叔说，算了吧，一句话说不准，对不起车书记。老黄的碑文是白书记写的，算是平级吧。石碑是三番老燕的活儿，两天就出来了。”
给老黄深深鞠了一躬，明义点了一根烟，插在碑台上，接过黑宝手里的铁锨，给老黄添土圆坟，眼圈儿一红说：“黄县长，董明义来看您了。我对不住您，我给您老人家道歉。”刘大年看了明义一眼，明义长叹一声说：“当年，我在紫镇当书记，老黄当县长，那时候左倾思想很重，老黄被打成了走资派，老黄说他愿意到八里洼当农民，一直到去世，没离开八里洼。”
刘大年点头说：“这不是你一人的错误，我们走了很多弯路，政治斗争不能再搞了。”黑宝怕冷淡了高营长，往他的坟头上添了几锹土。明义过来鞠了一躬，默默地站了一会，刘大年不解地看着明义，明义说：“高峰同志是八路军紫镇后方勤务留守处的参谋，跟立田是战友，四六年指挥三番战役，胜利后部队奉命到桐柏打游击，一九四六年牺牲了。”
明义叹了口气说：“我有个妹妹，叫董明杰，跟高峰订了婚，高峰牺牲了，家里人一直瞒着她，明杰一辈子没结婚。她是八里洼第一任公社书记，六七年受到错误批判，切腕自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阴厚了，冷风嗖嗖，像要下雨的样子。明义朝老坟地看了一眼，说：“刘书记，你先回吧，我到祖林上看看。三婶去世了不长时间，我没有赶回来。”
刘大年要陪明义，明义坚持说：“刘书记，回吧，我一会儿回去。”黑宝把锹递给明义，说：“有一堆黄土，就有一堆黄土的事儿，去给老人圆圆坟吧。”明义接了锹，自个儿走了。
头顶忽地响了一声炸雷，没走几步远，雨丝纷纷扬扬降下来了，刘大年回头的时候，明义被雨雾遮住了，满世界只有一片刷刷的雨声。
黑宝朝远处看了一眼，说：“看老车去吧？”黑宝顺手一指，说：“在明义哥老林底下，跟老黄高营长一块地儿。”刘大年和明义出了园子，没走几步远，黑宝关了栅栏门子，扛了一把儿铁锹，跟着过来了。
黑宝说：“车书记坟前香火旺，过年过节，全村老少都过来上香，顺便给老黄带个香火钱。老百姓心里实诚，谁对他好，他对谁好。刘书记，您别怪老百姓迷信，谁也明白，人死了一把土，土有啥灵性儿？灵性在咱老百姓心里。”刘大年默默点头。
远远看见三座石碑矗立在土地上，三人顺着小路过去了。刘大年问：“黑宝，家里种了几亩小麦？”黑宝说：“一棵也没种，不耽误咱吃就行，前年的陈麦子还有半囤子呢。啥时候吃没了，再种上一季儿。”老百姓不想事儿了，自己吃饱了，谁管他家国天下？不怨老百姓眼光短，心里浮躁，你国家给了庄稼人多少好处？你当个庄稼人试试？刘大年问：“黑宝兄弟，春地预备种什么作物？”
黑宝说：“这二年，老百姓越来越不愿种麦子，一遍底肥，拔节再穿一遍肥，划锄、浇水、打药，收割，脱粒，晾晒，入囤，一遍一遍地倒弄，倒噜煞了，人能吃多少，喂牲口粘肠子，卖又不值钱，一般种一季子庄稼，种春玉米，省肥省水，省工省力。”
到了车书记坟前，刘大年董明义神情肃穆地站在墓碑前鞠躬，黑宝轻轻铲了几锹土，撒在老车的坟顶上，说：“车书记，省里刘书记董书记来看您了，您老在那边好好保佑咱庄稼人，少让咱庄稼人吃屈。”
给车书记鞠完躬，刘大年抚摸着碑身，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话确实没错儿。石料很好，手艺也不错，碑冠大气，很庄重，可惜啊没碑文。”黑宝说：“当时吧，是想刻碑文，没人够格呀！三叔说，算了吧，一句话说不准，对不起车书记。老黄的碑文是白书记写的，算是平级吧。石碑是三番老燕的活儿，两天就出来了。”
给老黄深深鞠了一躬，明义点了一根烟，插在碑台上，接过黑宝手里的铁锨，给老黄添土圆坟，眼圈儿一红说：“黄县长，董明义来看您了。我对不住您，我给您老人家道歉。”刘大年看了明义一眼，明义长叹一声说：“当年，我在紫镇当书记，老黄当县长，那时候左倾思想很重，老黄被打成了走资派，老黄说他愿意到八里洼当农民，一直到去世，没离开八里洼。”
刘大年点头说：“这不是你一人的错误，我们走了很多弯路，政治斗争不能再搞了。”黑宝怕冷淡了高营长，往他的坟头上添了几锹土。明义过来鞠了一躬，默默地站了一会，刘大年不解地看着明义，明义说：“高峰同志是八路军紫镇后方勤务留守处的参谋，跟立田是战友，四六年指挥三番战役，胜利后部队奉命到桐柏打游击，一九四六年牺牲了。”
明义叹了口气说：“我有个妹妹，叫董明杰，跟高峰订了婚，高峰牺牲了，家里人一直瞒着她，明杰一辈子没结婚。她是八里洼第一任公社书记，六七年受到错误批判，切腕自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阴厚了，冷风嗖嗖，像要下雨的样子。明义朝老坟地看了一眼，说：“刘书记，你先回吧，我到祖林上看看。三婶去世了不长时间，我没有赶回来。”
刘大年要陪明义，明义坚持说：“刘书记，回吧，我一会儿回去。”黑宝把锹递给明义，说：“有一堆黄土，就有一堆黄土的事儿，去给老人圆圆坟吧。”明义接了锹，自个儿走了。
头顶忽地响了一声炸雷，没走几步远，雨丝纷纷扬扬降下来了，刘大年回头的时候，明义被雨雾遮住了，满世界只有一片刷刷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