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抬挑了秀桃一眼，点点头，说：“明儿，你小满婶子过来，你记着探她个话儿，她要说置办新的，你上趟三番，让菊花帮你买一套。 不知置办啥衣裳？”秀桃抿着口想了想，说：“活人穿啥买啥。婶，咱娘俩主张不了，还是让小满婶子拿主意儿吧。”
娘儿俩做了一会衣裳，秀桃说：“小萍要是多挨些日子，过了奶奶的百日走就好了。婶，我听人家说，两座新坟碰头不好。”玉兰问：“哪咋办呀？”秀桃说：“多预备几张红纸，把奶奶的坟头遮起来，就不算碰面。”玉兰说：“秀桃，你替婶子记着，到时候，一慌神，啥也忘干净了。”衣裳做完了，秀桃往炕洞里塞了一把火，在小萍身边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小萍早早醒了，秀桃在跟前熟睡，轻手轻脚起来了。秀桃一夜没睡实，听见动静，一个激灵爬起来，说：“小萍，你咋起来了？”小萍咧着嘴巴说：“二嫂，你睡一霎吧。”
小萍说着出去了，走路像是有了劲儿，脚步儿又轻又碎，全不像有病的样子。秀桃怕小萍出事儿，赶紧跟出来。小萍解了小手，拿起扫帚扫院子，秀桃一把夺过来，生气地说：“姑奶奶，你不要命了！”小萍笑嘻嘻地说：“二嫂，今儿来客人，我把院子扫扫。”
秀桃把小萍拖进屋里，玉兰愣愣地看着小萍，小萍不好意思地说：“娘，这两天把您吓着了吧？都是媳妇儿不好，让您不得安生。”说着红了眼圈儿，玉兰惊讶地看着小萍问：“小萍，你身子好些了？”小萍说：“娘，我身上正经好了，肚子里不胀不疼，啥病也没了。往后，您只管坐在炕头上享福，媳妇儿孝敬您老人家。”
小萍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动静儿，秀桃给小萍端了一盆儿水，小萍呼啦呼啦地洗脸。秀桃压着声儿，说：“婶，小萍说话不对劲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玉兰疑惑地说：“就是呢，说话也变了腔调。秀桃，你小满婶子不知忙不忙，但凡不忙过来看看小萍。”秀桃赶紧出去了。
玉芬在小满家里玩，玉芬的儿子在炕上抱着个橡皮娃娃乱啃。说起小萍的病，小满的眼睛红红的，说：“应了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当初董家不愿意，小萍呢，不知犯了哪门子邪，非要跟人家，寻死上吊，好不容易成了亲，惹了多少是非啊。”玉芬说：“不管咋样儿，俺姐待小萍可是实心实意的。”小满白了玉芬一眼，说：“你姐筐里没烂杏！”玉芬光笑。
小满说：“说起来，董家上下对小萍说不上哪儿不好来。小萍啊，心里有病，一憋憋了这么多年，好好的身子，也憋出毛病来了。自己长相不好，又没文化，没有文化，心里就窄，水源身边呢，又是你云芝妹妹，又是梅子，偏偏两个人长得花朵儿似的，偏偏两个人不争气，都是离了婚的，小萍心眼儿再大，能不胡思乱想？”
玉芬说：“大姐成亲的时候，谁不羡慕她？水源多好的人物，又是大学生。”小满说：“还是那句话，家里有，不如命里有。该你的，谁也争不走，不该你的，攥在手里的，也飞了。”
正说着话儿，秀桃不声不响推门进来，小满心里吓得一哆嗦，咕咚地一声跳下炕来，问：“小萍不好了？”秀桃反倒笑吟吟的，小满说：“秀桃，你快说话啊！”秀桃说：“婶，有个事儿，媳妇儿不明白，过来问问。”
小满白了秀桃一眼，捂着心口说：“秀桃，你把婶子吓煞了！”玉芬问：“大姐咋样了？”秀桃说：“昨天发了一天高烧，到了天黑，钟信给她打了一针退烧药，夜里光说胡话。今儿一早，早早爬起来了，像没事人一样。走路说话的架势，偏又不是小萍的样儿。”
小满摇着头说：“不知哪尊神附身了。”玉芬说：“兴许钟信误打误撞，药对了路，好了也难说。”小满哼了一声说：“省里都没法儿，钟信一块死狗肉，上不了桌儿，他要治好了病，天下的医生都得饿死。”小满拢了一把头发说：“我正想过去看看呢。”玉芬抱着孩子头里走了。
小满问道：“小萍后事儿，也该预备了，你婶子盘算了没？”娘俩出了门儿，秀桃说：“正想问问婶子呢。原先的老衣裳，倒是有一套，放了这么多年，再说，小萍年轻，老衣裳过时了。”小满点着头说：“昨晚大哥过来，说小萍不让多花钱，只要一身衣裳。”
秀桃半天没说话。小满说：“小萍啊，心里多少个放不下，说水源买了房子，拉了一腚饥荒，能不花钱的不花。”秀桃红着眼圈说：“水源的意思儿，说等小萍的身子好些了，住住新房去。婶，不管小萍咋说，不能让她这么走了，您发句话儿，过一天，我给她置办一身衣裳。”
小萍找出一块孝布，比划着做鞋，玉兰把鞋样儿夺过来，笑着说：“小萍，歇一霎，跟娘说说话。”小萍凄楚地一笑说：“娘，奶奶过去有些日子了，连双孝鞋也没有，人家当面不说，背后能不嚼舌。”玉兰说：“现在不似以前了，哪有穿孝衣孝鞋的？”
小萍不说话，抿着嘴巴很快旋出鞋个样子来，两双鞋底，两副鞋帮，玉兰知道小萍的心性儿，不好说别的。小萍活儿好，很快粘起帮子来，挑着小针把鞋口细细地缝了一圈，翻着眼皮说：“娘，您要不忙，您给我盘算两个小菜，一会儿上来太阳，给俺娘烧烧去。”玉兰看着小萍的样儿，又惊又怕，小萍别是回光返照吧？
娘儿俩做了一会衣裳，秀桃说：“小萍要是多挨些日子，过了奶奶的百日走就好了。婶，我听人家说，两座新坟碰头不好。”玉兰问：“哪咋办呀？”秀桃说：“多预备几张红纸，把奶奶的坟头遮起来，就不算碰面。”玉兰说：“秀桃，你替婶子记着，到时候，一慌神，啥也忘干净了。”衣裳做完了，秀桃往炕洞里塞了一把火，在小萍身边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小萍早早醒了，秀桃在跟前熟睡，轻手轻脚起来了。秀桃一夜没睡实，听见动静，一个激灵爬起来，说：“小萍，你咋起来了？”小萍咧着嘴巴说：“二嫂，你睡一霎吧。”
小萍说着出去了，走路像是有了劲儿，脚步儿又轻又碎，全不像有病的样子。秀桃怕小萍出事儿，赶紧跟出来。小萍解了小手，拿起扫帚扫院子，秀桃一把夺过来，生气地说：“姑奶奶，你不要命了！”小萍笑嘻嘻地说：“二嫂，今儿来客人，我把院子扫扫。”
秀桃把小萍拖进屋里，玉兰愣愣地看着小萍，小萍不好意思地说：“娘，这两天把您吓着了吧？都是媳妇儿不好，让您不得安生。”说着红了眼圈儿，玉兰惊讶地看着小萍问：“小萍，你身子好些了？”小萍说：“娘，我身上正经好了，肚子里不胀不疼，啥病也没了。往后，您只管坐在炕头上享福，媳妇儿孝敬您老人家。”
小萍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动静儿，秀桃给小萍端了一盆儿水，小萍呼啦呼啦地洗脸。秀桃压着声儿，说：“婶，小萍说话不对劲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玉兰疑惑地说：“就是呢，说话也变了腔调。秀桃，你小满婶子不知忙不忙，但凡不忙过来看看小萍。”秀桃赶紧出去了。
玉芬在小满家里玩，玉芬的儿子在炕上抱着个橡皮娃娃乱啃。说起小萍的病，小满的眼睛红红的，说：“应了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当初董家不愿意，小萍呢，不知犯了哪门子邪，非要跟人家，寻死上吊，好不容易成了亲，惹了多少是非啊。”玉芬说：“不管咋样儿，俺姐待小萍可是实心实意的。”小满白了玉芬一眼，说：“你姐筐里没烂杏！”玉芬光笑。
小满说：“说起来，董家上下对小萍说不上哪儿不好来。小萍啊，心里有病，一憋憋了这么多年，好好的身子，也憋出毛病来了。自己长相不好，又没文化，没有文化，心里就窄，水源身边呢，又是你云芝妹妹，又是梅子，偏偏两个人长得花朵儿似的，偏偏两个人不争气，都是离了婚的，小萍心眼儿再大，能不胡思乱想？”
玉芬说：“大姐成亲的时候，谁不羡慕她？水源多好的人物，又是大学生。”小满说：“还是那句话，家里有，不如命里有。该你的，谁也争不走，不该你的，攥在手里的，也飞了。”
正说着话儿，秀桃不声不响推门进来，小满心里吓得一哆嗦，咕咚地一声跳下炕来，问：“小萍不好了？”秀桃反倒笑吟吟的，小满说：“秀桃，你快说话啊！”秀桃说：“婶，有个事儿，媳妇儿不明白，过来问问。”
小满白了秀桃一眼，捂着心口说：“秀桃，你把婶子吓煞了！”玉芬问：“大姐咋样了？”秀桃说：“昨天发了一天高烧，到了天黑，钟信给她打了一针退烧药，夜里光说胡话。今儿一早，早早爬起来了，像没事人一样。走路说话的架势，偏又不是小萍的样儿。”
小满摇着头说：“不知哪尊神附身了。”玉芬说：“兴许钟信误打误撞，药对了路，好了也难说。”小满哼了一声说：“省里都没法儿，钟信一块死狗肉，上不了桌儿，他要治好了病，天下的医生都得饿死。”小满拢了一把头发说：“我正想过去看看呢。”玉芬抱着孩子头里走了。
小满问道：“小萍后事儿，也该预备了，你婶子盘算了没？”娘俩出了门儿，秀桃说：“正想问问婶子呢。原先的老衣裳，倒是有一套，放了这么多年，再说，小萍年轻，老衣裳过时了。”小满点着头说：“昨晚大哥过来，说小萍不让多花钱，只要一身衣裳。”
秀桃半天没说话。小满说：“小萍啊，心里多少个放不下，说水源买了房子，拉了一腚饥荒，能不花钱的不花。”秀桃红着眼圈说：“水源的意思儿，说等小萍的身子好些了，住住新房去。婶，不管小萍咋说，不能让她这么走了，您发句话儿，过一天，我给她置办一身衣裳。”
小萍找出一块孝布，比划着做鞋，玉兰把鞋样儿夺过来，笑着说：“小萍，歇一霎，跟娘说说话。”小萍凄楚地一笑说：“娘，奶奶过去有些日子了，连双孝鞋也没有，人家当面不说，背后能不嚼舌。”玉兰说：“现在不似以前了，哪有穿孝衣孝鞋的？”
小萍不说话，抿着嘴巴很快旋出鞋个样子来，两双鞋底，两副鞋帮，玉兰知道小萍的心性儿，不好说别的。小萍活儿好，很快粘起帮子来，挑着小针把鞋口细细地缝了一圈，翻着眼皮说：“娘，您要不忙，您给我盘算两个小菜，一会儿上来太阳，给俺娘烧烧去。”玉兰看着小萍的样儿，又惊又怕，小萍别是回光返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