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跟明华瞪了一阵儿眼，眼里掉下一行泪来，哭着说：“你是明华姐吧，好好的，你咋过来了？”明华呆呆地站着，不敢出声，女人哭着上前攥住明华的手说：“明华，你连我也不认的了？”明华的嘴动了动，摇着头，慌乱地说：“不敢认了，看着眼熟。 ”女人哭了，抽噎着说：“明华，你好狠心，连我也不认的了，我是你明杰妹妹呀！”
明华一愣，真是明杰？明杰哭得越发厉害，泪水爬了一脸。明华说：“瞎说，明杰哪有你年轻。你才多大年纪？”明杰抽泣着说：“姐呀，阴间和阳间里不同，没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跟你说不明白。”
说着，拉着明华的手在天井里坐下，明华半信半疑，愣愣地看着明杰，明杰招呼男人过来说：“姐，这就是高峰，以前你们见过面儿。高峰，快过来认认，这是明华姐。”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她跟高峰见过一面儿，四六年三哥出去当兵，来接兵的就是这个小个子。
高峰到了跟前，咧嘴跟明华点了点头，一笑脸上一把褶子，以前见他的时候就这样子，没觉得老相。高峰说：“来了住一阵子，跟明杰香亲香亲。”明华的心里还是疑惑，她记得有一年她和大嫂子到月娥婶子家求亲，给高营长结了一门儿阴亲，明杰还大闹了一场儿。
明杰的手冰凉冰凉，攥在手里像一块冰。明华小声问：“明杰，月娥她婶子家妹妹呢？”明杰掉了两滴眼泪，幽幽咽咽地说：“我过来那几年，仗着她是原配，天天跟我使性子，驴脸挂腮，我也不是好惹的，叮叮当当和她打了几年，她跟高峰又不和睦，后来吧，大爷的衙门做大了，掌管着阴司里婚嫁姻缘，跟大爷一说，恰巧有投胎转世的，给她补了缺，把她投到一家贫困人家去了。”
明华一边听一边点头，明杰说：“她转世的那年，我和高峰圆了房，第二年有了高瞻。”明华说的高瞻，怯生生地站在明杰跟前，明杰一把把孩子薅过来，说：“高瞻，快叫二姨。”高瞻不叫姨也不说话，明杰摇着头说：“这孩子怕见生人，见了生人，把舌头咽下去了。”
明华想起爹来了，问道：“明杰，见你三叔没，这二年不知咋样儿了？有人说当了本乡土地的，有人说当了财主老爷的。”明杰说：“三叔过来干了两年土地爷，嫌身子不自由，辞了官职，种了好大一片地呢。”
明华含泪点头，说：“你三叔就是个种地的命。”明杰说：“三叔啊把官儿辞了，还是大爷托人，把官儿许给了老黄。黄县长倒是情愿，做得稳稳当当，把个差事管得滴水不漏，都夸老黄是个干事儿的。”
明华说：“车书记过来了，不知派个啥差事呢？”明杰一笑说：“你不知道，今儿是车书记的生日，摆了好几桌子呢。这边跟那边，人情义理没啥不同，想得份儿好差事，没钱引路不行。大爷把阴司里的官儿，挨个儿叫了一遍，说是过了秋天，腾出位儿来再说。”
明华还要再问，忽地起了一阵黄风，把明华吹到天上去了。打了一个激灵，猛丁醒了，头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摸下一把冷汗来，睁眼看了看，太阳在窗户上，投下一个昏黄的影子，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个梦。
明华歪在炕上，神情怔怔的，刚才的梦境，仿佛就在跟前，不会应着什么吧？转念一想，白日梦有几个是真的。车书记下葬那天，她在明杰的坟前站了站，念叨了几句，回来后觉得身子发沉，不是明杰的魂儿跟着过来了吧？
刚要起来，听见外边说话，侧着耳朵听了几句，是老吕的动静儿。老吕压着嗓门说：“秉忱媳妇，陈冠东刘庆西来了，我跟姓陈的说，你婆婆病了。一会儿陈冠东要是来，别让你婆婆起来。”老吕说完走了。
秉忱媳妇轻手轻脚进来，婆婆大睁着眼，头上笼着一头冷汗，坦然了下来，发出汗来，身子兴许就轻松了。明华看着媳妇的脸，问道：“老吕说，陈冠东来了？”秉忱媳妇心疼婆婆，没好气地说：“他算老几，管他来不来！”明华挣扎着要起来，秉忱媳妇说：“娘，他来他的，您躺您的，咱又不欠谁的。”明华笑了笑，说：“陈书记来了，别给人家脸子看。”
天井里有说话声，好像是德厚。明华推了媳妇儿一把，说：“出去看看，要是德厚，让他进来。”秉忱媳妇开了门子，德厚后边跟着陈冠东和刘庆西。德厚眨巴着眼睛说：“听说你婆婆病了？”
秉忱媳妇瞪了刘庆西一眼，说：“病了！肚子里的疙瘩一串一串的。”刘庆西不阴不阳地笑了笑，说：“大姐还真病了！咋样儿，打针了没有？陈书记不放心，过来看看。”秉忱媳妇耷拉着脸，嘟囔着说：“有啥好看的，他又不是医生。”陈冠东脸皮皱了皱，照直进了屋。
明华一愣，真是明杰？明杰哭得越发厉害，泪水爬了一脸。明华说：“瞎说，明杰哪有你年轻。你才多大年纪？”明杰抽泣着说：“姐呀，阴间和阳间里不同，没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跟你说不明白。”
说着，拉着明华的手在天井里坐下，明华半信半疑，愣愣地看着明杰，明杰招呼男人过来说：“姐，这就是高峰，以前你们见过面儿。高峰，快过来认认，这是明华姐。”怪不得看着眼熟呢，她跟高峰见过一面儿，四六年三哥出去当兵，来接兵的就是这个小个子。
高峰到了跟前，咧嘴跟明华点了点头，一笑脸上一把褶子，以前见他的时候就这样子，没觉得老相。高峰说：“来了住一阵子，跟明杰香亲香亲。”明华的心里还是疑惑，她记得有一年她和大嫂子到月娥婶子家求亲，给高营长结了一门儿阴亲，明杰还大闹了一场儿。
明杰的手冰凉冰凉，攥在手里像一块冰。明华小声问：“明杰，月娥她婶子家妹妹呢？”明杰掉了两滴眼泪，幽幽咽咽地说：“我过来那几年，仗着她是原配，天天跟我使性子，驴脸挂腮，我也不是好惹的，叮叮当当和她打了几年，她跟高峰又不和睦，后来吧，大爷的衙门做大了，掌管着阴司里婚嫁姻缘，跟大爷一说，恰巧有投胎转世的，给她补了缺，把她投到一家贫困人家去了。”
明华一边听一边点头，明杰说：“她转世的那年，我和高峰圆了房，第二年有了高瞻。”明华说的高瞻，怯生生地站在明杰跟前，明杰一把把孩子薅过来，说：“高瞻，快叫二姨。”高瞻不叫姨也不说话，明杰摇着头说：“这孩子怕见生人，见了生人，把舌头咽下去了。”
明华想起爹来了，问道：“明杰，见你三叔没，这二年不知咋样儿了？有人说当了本乡土地的，有人说当了财主老爷的。”明杰说：“三叔过来干了两年土地爷，嫌身子不自由，辞了官职，种了好大一片地呢。”
明华含泪点头，说：“你三叔就是个种地的命。”明杰说：“三叔啊把官儿辞了，还是大爷托人，把官儿许给了老黄。黄县长倒是情愿，做得稳稳当当，把个差事管得滴水不漏，都夸老黄是个干事儿的。”
明华说：“车书记过来了，不知派个啥差事呢？”明杰一笑说：“你不知道，今儿是车书记的生日，摆了好几桌子呢。这边跟那边，人情义理没啥不同，想得份儿好差事，没钱引路不行。大爷把阴司里的官儿，挨个儿叫了一遍，说是过了秋天，腾出位儿来再说。”
明华还要再问，忽地起了一阵黄风，把明华吹到天上去了。打了一个激灵，猛丁醒了，头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摸下一把冷汗来，睁眼看了看，太阳在窗户上，投下一个昏黄的影子，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一个梦。
明华歪在炕上，神情怔怔的，刚才的梦境，仿佛就在跟前，不会应着什么吧？转念一想，白日梦有几个是真的。车书记下葬那天，她在明杰的坟前站了站，念叨了几句，回来后觉得身子发沉，不是明杰的魂儿跟着过来了吧？
刚要起来，听见外边说话，侧着耳朵听了几句，是老吕的动静儿。老吕压着嗓门说：“秉忱媳妇，陈冠东刘庆西来了，我跟姓陈的说，你婆婆病了。一会儿陈冠东要是来，别让你婆婆起来。”老吕说完走了。
秉忱媳妇轻手轻脚进来，婆婆大睁着眼，头上笼着一头冷汗，坦然了下来，发出汗来，身子兴许就轻松了。明华看着媳妇的脸，问道：“老吕说，陈冠东来了？”秉忱媳妇心疼婆婆，没好气地说：“他算老几，管他来不来！”明华挣扎着要起来，秉忱媳妇说：“娘，他来他的，您躺您的，咱又不欠谁的。”明华笑了笑，说：“陈书记来了，别给人家脸子看。”
天井里有说话声，好像是德厚。明华推了媳妇儿一把，说：“出去看看，要是德厚，让他进来。”秉忱媳妇开了门子，德厚后边跟着陈冠东和刘庆西。德厚眨巴着眼睛说：“听说你婆婆病了？”
秉忱媳妇瞪了刘庆西一眼，说：“病了！肚子里的疙瘩一串一串的。”刘庆西不阴不阳地笑了笑，说：“大姐还真病了！咋样儿，打针了没有？陈书记不放心，过来看看。”秉忱媳妇耷拉着脸，嘟囔着说：“有啥好看的，他又不是医生。”陈冠东脸皮皱了皱，照直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