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 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汉文帝《劝农诏》
第一三九章
到了三番，临近晌午，明仁大水三官松年一行人进了派出所，杨公安和李公安都在，一人一张报纸，消磨时间。杨公安兴许跑累了，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不停地摇晃着，听见动静，眼睛一斜，看见这一帮儿人，哧地一笑，把腿落下来了。李公安像不认识他们似的，笑了笑，继续看报纸。
杨公安问：“你们有事儿吧？”三官一愣说：“老杨，大水想把案子撤下来，您帮忙把事儿办一办，我们把何山领回去。”李公安放下报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吃地一笑说：“热莽撞了吧，逮人容易放人难，说得轻巧，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把人放了？”
韩大水脸上发灰，一腚蹲在地上。三官懵了，说：“那咋弄？老杨，上回您说大水松了口，就不追究何山了。”杨公安问李公安：“小李，我说过这样的话儿？”李公安嘴唇动了动，吮出一根茶梗，呸地吐在地上，说：“你们听耳蒙了吧，没影的事儿。老杨再没水平，也不能不走法律程序。”三官又问：“那咋办？”杨公安问：“谁是韩大水？”
韩大水噌地站起来，杨公安瞪着韩大水，冷笑着说：“吃饱了撑的吧？今儿告明儿放，拿我们当猴耍？韩大水，你看你做的二尾子事儿，吃了拉拉了吃。等把何山放了，再告我们不作为？瞎子烙火烧，反正都是你的理儿。没这么好的事儿！”韩大水的脸立时绿了，地上有条缝儿，韩大水一头钻进去了。
杨公安看着韩大水的脸，说：“上了案子就上了，老韩，你犯不着为一个强奸犯求情。有个黑闺女，不愁没个黑女婿，韩玉芬漂漂亮亮，怕找不到个女婿？”韩大水两天没吃饭，身子虚得了不得，顶着白花花的太阳，走了不少路，头里被一股儿热雾蒙上了，想吐又想拉，杨公安羞臊了他几句，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栽倒。
明仁赶紧递上一根烟，杨公安接过来，反转着烟卷看了看，啪地扔在桌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红塔山，自己点上，悠悠地吐着烟泡。明仁说：“老杨，大水没文化，不懂法律，气头儿上把何山告了，事后，觉得没那么严重，少不得心软了，咱农村人见识少，您操操心，把事儿办一办。”杨公安一笑，说：“说不懂法谁信？普法教育搞了多少年了？我还说不懂法呢，明儿我也杀人去？不对吧！”
墙上的挂钟，哐哐地响了几下，李公安把报纸划拉起来，一团扔到字纸篓里，大声说：“老杨，到点了，你加班你加，我给老丈人换煤气去。”杨公安关了抽屉，挂上一把铁锁，一按，说：“到这儿吧，下午再说。”没等三官明仁张口，杨公安蹁上车子，吹着口哨走了。
出了派出所，韩大水蹲在地上干呕了几口，吐出一团清水，脸色儿蜡黄，几个人安抚了大水几句，大水不说话，眼里闪着泪影儿。何松年骂道：“什么吊公安，案子还没办完，不认咱们了，哪回下去，不是好吃好喝好管待，姓杨的再下去，一口凉水也不给他。”三官说：“这帮人吃惯了拿惯了，越喂脾气越大。”
明仁说：“这事儿挺麻烦，这样吧，咱们上水生那儿喝口水，吃了饭再说。”何松年说：“水生是公社书记，让他给姓杨的递个话。”明仁摇着头说：“水生调到市里去了，民政局长。”三官说：“人走了，面子还有，就这样儿吧。”快到水生家门口，明仁在胡同口里买了一封柿饼，这季节水果还没下来，没啥买的。
到了水生家门口，栅栏门子上挂了一把铁锁，明仁泄气地说：“水生媳妇早该下班了，豆豆该放学了。真是！”等了一会儿，头顶上太阳白花花的，几个人贴在墙跟下，挥着草帽扇风。
过来一个穿红挂绿的女人，老远看着这帮人撇嘴，三官迎上去，腆着脸儿问：“大妹子，没见水生家里人？”女人上下打量了三官一眼，说：“董水生到市里报到，老婆孩子跟过去看新家去了。朝里有人好做官，人家可是平地一声雷，一个响屁泚到市里去了。”女人的话不中听，明仁的脸上不好看，这女人他好像在水生家里见过，像刘万里媳妇儿。三官问：“明仁，你认得她？”明仁生气地说：“不认得！”
几个人成了没头的苍蝇，何松年说：“明仁，三番你比我熟，找个小饭馆儿，我请大伙儿坐坐。”三官想去看看菊花，说：“别进饭馆儿了，上菊花那儿吃去。”段家胡同离水生家不远，明仁也想去看看菊花混得咋样儿，何松年的意思儿，今儿为他何家办事儿，不能让菊花掏腰包，一定找个饭馆儿坐坐。三官说：“松年，你呀听我的吧，说不准今儿得花个大钱，省一分是一分。”何松年不再坚持，很快到了菊花的铺子。
店里很热闹，人来人往，没见钟元菊花，桂满堂坐在柜板儿后面算账，两个伙计忙前忙后。三官和明仁瞪了一会儿眼，不是菊花混不下去，把铺子转手了吧？桂满堂摘下花镜，问：“几位想进点啥货？您自己瞅瞅，要啥有啥，品种齐全，不要幌儿不杀价，保质保量。”
第一三九章
到了三番，临近晌午，明仁大水三官松年一行人进了派出所，杨公安和李公安都在，一人一张报纸，消磨时间。杨公安兴许跑累了，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不停地摇晃着，听见动静，眼睛一斜，看见这一帮儿人，哧地一笑，把腿落下来了。李公安像不认识他们似的，笑了笑，继续看报纸。
杨公安问：“你们有事儿吧？”三官一愣说：“老杨，大水想把案子撤下来，您帮忙把事儿办一办，我们把何山领回去。”李公安放下报纸，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吃地一笑说：“热莽撞了吧，逮人容易放人难，说得轻巧，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把人放了？”
韩大水脸上发灰，一腚蹲在地上。三官懵了，说：“那咋弄？老杨，上回您说大水松了口，就不追究何山了。”杨公安问李公安：“小李，我说过这样的话儿？”李公安嘴唇动了动，吮出一根茶梗，呸地吐在地上，说：“你们听耳蒙了吧，没影的事儿。老杨再没水平，也不能不走法律程序。”三官又问：“那咋办？”杨公安问：“谁是韩大水？”
韩大水噌地站起来，杨公安瞪着韩大水，冷笑着说：“吃饱了撑的吧？今儿告明儿放，拿我们当猴耍？韩大水，你看你做的二尾子事儿，吃了拉拉了吃。等把何山放了，再告我们不作为？瞎子烙火烧，反正都是你的理儿。没这么好的事儿！”韩大水的脸立时绿了，地上有条缝儿，韩大水一头钻进去了。
杨公安看着韩大水的脸，说：“上了案子就上了，老韩，你犯不着为一个强奸犯求情。有个黑闺女，不愁没个黑女婿，韩玉芬漂漂亮亮，怕找不到个女婿？”韩大水两天没吃饭，身子虚得了不得，顶着白花花的太阳，走了不少路，头里被一股儿热雾蒙上了，想吐又想拉，杨公安羞臊了他几句，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栽倒。
明仁赶紧递上一根烟，杨公安接过来，反转着烟卷看了看，啪地扔在桌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红塔山，自己点上，悠悠地吐着烟泡。明仁说：“老杨，大水没文化，不懂法律，气头儿上把何山告了，事后，觉得没那么严重，少不得心软了，咱农村人见识少，您操操心，把事儿办一办。”杨公安一笑，说：“说不懂法谁信？普法教育搞了多少年了？我还说不懂法呢，明儿我也杀人去？不对吧！”
墙上的挂钟，哐哐地响了几下，李公安把报纸划拉起来，一团扔到字纸篓里，大声说：“老杨，到点了，你加班你加，我给老丈人换煤气去。”杨公安关了抽屉，挂上一把铁锁，一按，说：“到这儿吧，下午再说。”没等三官明仁张口，杨公安蹁上车子，吹着口哨走了。
出了派出所，韩大水蹲在地上干呕了几口，吐出一团清水，脸色儿蜡黄，几个人安抚了大水几句，大水不说话，眼里闪着泪影儿。何松年骂道：“什么吊公安，案子还没办完，不认咱们了，哪回下去，不是好吃好喝好管待，姓杨的再下去，一口凉水也不给他。”三官说：“这帮人吃惯了拿惯了，越喂脾气越大。”
明仁说：“这事儿挺麻烦，这样吧，咱们上水生那儿喝口水，吃了饭再说。”何松年说：“水生是公社书记，让他给姓杨的递个话。”明仁摇着头说：“水生调到市里去了，民政局长。”三官说：“人走了，面子还有，就这样儿吧。”快到水生家门口，明仁在胡同口里买了一封柿饼，这季节水果还没下来，没啥买的。
到了水生家门口，栅栏门子上挂了一把铁锁，明仁泄气地说：“水生媳妇早该下班了，豆豆该放学了。真是！”等了一会儿，头顶上太阳白花花的，几个人贴在墙跟下，挥着草帽扇风。
过来一个穿红挂绿的女人，老远看着这帮人撇嘴，三官迎上去，腆着脸儿问：“大妹子，没见水生家里人？”女人上下打量了三官一眼，说：“董水生到市里报到，老婆孩子跟过去看新家去了。朝里有人好做官，人家可是平地一声雷，一个响屁泚到市里去了。”女人的话不中听，明仁的脸上不好看，这女人他好像在水生家里见过，像刘万里媳妇儿。三官问：“明仁，你认得她？”明仁生气地说：“不认得！”
几个人成了没头的苍蝇，何松年说：“明仁，三番你比我熟，找个小饭馆儿，我请大伙儿坐坐。”三官想去看看菊花，说：“别进饭馆儿了，上菊花那儿吃去。”段家胡同离水生家不远，明仁也想去看看菊花混得咋样儿，何松年的意思儿，今儿为他何家办事儿，不能让菊花掏腰包，一定找个饭馆儿坐坐。三官说：“松年，你呀听我的吧，说不准今儿得花个大钱，省一分是一分。”何松年不再坚持，很快到了菊花的铺子。
店里很热闹，人来人往，没见钟元菊花，桂满堂坐在柜板儿后面算账，两个伙计忙前忙后。三官和明仁瞪了一会儿眼，不是菊花混不下去，把铺子转手了吧？桂满堂摘下花镜，问：“几位想进点啥货？您自己瞅瞅，要啥有啥，品种齐全，不要幌儿不杀价，保质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