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不知什么时候跑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出了火车站，不知不觉，城市已经走远了，一丝新鲜的空气，从车窗里透进来。刚才，他的心脏像是窒息了，像一团儿棉花把喉咙塞住了，脸色一定很难看，他尽力让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把明义吓坏了，明义眼里有一丝恐惧，紧张地看着他。车耀先拍拍明义的手背，意思是，别担心，死不了。
现在好了，他嗅到了土地的气息，庄稼的气息，这些气息像救心剂，把他锁住了心室，一间间打开了。他不自觉地转向了车外，大片的玉米、高粱、大豆、棉花，刷刷地向后退去，庄稼长势真好！大块的土地，被切成了若干方格，错落的庄稼，一片儿高，一片儿矮，庄稼人使出了浑身本事儿，在搞一个绘画比赛，一个大型画展。
可不是么，农民是最好的画家，你看你看，多像一块调色板！黄的是谷子，绿的是秋玉米，泛着软黄花儿的，是棉花。谷子快收割了吧，按节气儿，白露无生谷，寒露无生豆，他掰了掰手指，再有十天白露。
玉米长得茂盛，像一片永无尽头的甘蔗田，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棉花田里呼啦啦的秋风，在地里奔跑，掀开一层层绿波，像掀开一块绿色的绸子，从这头掀到那头。车耀先嘴微微地笑着，心里生满了感慨。明义探着脑袋往外看着，车耀先挡住了他的视线，脖子慢慢酸了。
对面的青年男女，打量着对面的一对老头儿，花白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谦卑的态度，款款的仪态，庄稼有啥好看的？没见过庄稼？两个人的眼神儿，闪着熠熠的光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小伙子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个老头儿非同一般，一定是退下来的老干部，心里生满了敬畏之心。小伙子悄悄地拿走了放在小桌台上的杯子，悄悄地拉开了包，悄悄捏了两撮茶叶，跟女孩子摆摆手，悄悄地走了。
女孩子碰了碰明义的手，说：“您老边坐吧。”明义笑笑，感激地点点头，在窗前坐下了。车耀先抬头笑笑说：“明义，有没计划，打算先到哪儿？”明义的眼光还在外边奔跑，他的胸怀豁然开了，说：“听您的，还是像以前那样，您到哪儿，我到哪儿。我啊给您当保镖。”
车耀先说：“明义，咱们找陈嘉福去。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大片瓜地，多好的一片甜瓜。再晚一个节气儿，咱们吃不到瓜了。拔了瓜秧儿，多冤枉啊。”明义把目光收回来，说：“车书记，农民啊，解放了！咱们也解放了，这一回，只要您身体允许，咱俩好好住一个时期。”
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车耀先跟前，捧着茶杯说：“老伯伯，您喝茶。”车耀先见自己的杯子里，盛满了绿莹莹的茶水，很高兴，冲小伙子点点头。明义微微一笑，问道：“学法律的吧？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省政法学院的学生。”
小伙子脸儿刷地红了，好奇地问：“老伯伯，您咋知道我们是学法律的？”明义一笑，说：“先来后到，中国的法律！”小伙子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说：“老伯伯，让您见笑了，我们年轻，没礼貌，不懂事儿。”
车耀先笑笑，明义打量着年轻人，和蔼地说：“青年人第一要会尊重人。大礼不辞小让，细节决定成败。对不对？第二，不要怕犯错误，犯了错误及时改正，讳疾忌医不行，关键是要吸取教训。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子路闻过则喜，禹闻善事则拜。谦虚谨慎，敏而好学，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学的什么专业？”
小伙子说：“刑法学。”明义点头说：“我们的法律体系需要重建。文化大革命十年，把我们还没有健全的法律，破坏殆尽，你们青年人一定要学好法律，为经济建设服务。重整河山待后生啊。”明义有些后悔，几十年的官场生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惯性，改不了了。
到了下一站，小伙子和姑娘要下车，在车耀先和明义面前，变得扭捏了。小伙子说：“老伯伯，我们要下车了，祝您旅途顺利。”车耀先挥挥手，说：“再见。”等两人下了车，车耀先叹息着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社会风气很成问题，明义，等咱们下乡回来，你起个题目，到高校走走，给大学生们上上课。”明义说：“好啊，再把老本行拾起来，我还想讲《孟子》讲《论语》。现在的大学生啊，思想很激进，文化很糟糕。”
忽地涌上来好多农村人，明义怕挤着车耀先，忙坐到车书记跟前。对面坐下了三个四十开外的男人，一个站在明义跟前，明义挪了挪身子，让跟前的坐了下来。几个人一样的行李，脏兮兮的被卷儿，黄不拉叽的帆布包。每个人的嘴里，都别着一根烟卷儿，辣滋滋的烟味儿，在车厢里飘卷。
现在好了，他嗅到了土地的气息，庄稼的气息，这些气息像救心剂，把他锁住了心室，一间间打开了。他不自觉地转向了车外，大片的玉米、高粱、大豆、棉花，刷刷地向后退去，庄稼长势真好！大块的土地，被切成了若干方格，错落的庄稼，一片儿高，一片儿矮，庄稼人使出了浑身本事儿，在搞一个绘画比赛，一个大型画展。
可不是么，农民是最好的画家，你看你看，多像一块调色板！黄的是谷子，绿的是秋玉米，泛着软黄花儿的，是棉花。谷子快收割了吧，按节气儿，白露无生谷，寒露无生豆，他掰了掰手指，再有十天白露。
玉米长得茂盛，像一片永无尽头的甘蔗田，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棉花田里呼啦啦的秋风，在地里奔跑，掀开一层层绿波，像掀开一块绿色的绸子，从这头掀到那头。车耀先嘴微微地笑着，心里生满了感慨。明义探着脑袋往外看着，车耀先挡住了他的视线，脖子慢慢酸了。
对面的青年男女，打量着对面的一对老头儿，花白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谦卑的态度，款款的仪态，庄稼有啥好看的？没见过庄稼？两个人的眼神儿，闪着熠熠的光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小伙子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个老头儿非同一般，一定是退下来的老干部，心里生满了敬畏之心。小伙子悄悄地拿走了放在小桌台上的杯子，悄悄地拉开了包，悄悄捏了两撮茶叶，跟女孩子摆摆手，悄悄地走了。
女孩子碰了碰明义的手，说：“您老边坐吧。”明义笑笑，感激地点点头，在窗前坐下了。车耀先抬头笑笑说：“明义，有没计划，打算先到哪儿？”明义的眼光还在外边奔跑，他的胸怀豁然开了，说：“听您的，还是像以前那样，您到哪儿，我到哪儿。我啊给您当保镖。”
车耀先说：“明义，咱们找陈嘉福去。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大片瓜地，多好的一片甜瓜。再晚一个节气儿，咱们吃不到瓜了。拔了瓜秧儿，多冤枉啊。”明义把目光收回来，说：“车书记，农民啊，解放了！咱们也解放了，这一回，只要您身体允许，咱俩好好住一个时期。”
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车耀先跟前，捧着茶杯说：“老伯伯，您喝茶。”车耀先见自己的杯子里，盛满了绿莹莹的茶水，很高兴，冲小伙子点点头。明义微微一笑，问道：“学法律的吧？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省政法学院的学生。”
小伙子脸儿刷地红了，好奇地问：“老伯伯，您咋知道我们是学法律的？”明义一笑，说：“先来后到，中国的法律！”小伙子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说：“老伯伯，让您见笑了，我们年轻，没礼貌，不懂事儿。”
车耀先笑笑，明义打量着年轻人，和蔼地说：“青年人第一要会尊重人。大礼不辞小让，细节决定成败。对不对？第二，不要怕犯错误，犯了错误及时改正，讳疾忌医不行，关键是要吸取教训。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子路闻过则喜，禹闻善事则拜。谦虚谨慎，敏而好学，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学的什么专业？”
小伙子说：“刑法学。”明义点头说：“我们的法律体系需要重建。文化大革命十年，把我们还没有健全的法律，破坏殆尽，你们青年人一定要学好法律，为经济建设服务。重整河山待后生啊。”明义有些后悔，几十年的官场生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惯性，改不了了。
到了下一站，小伙子和姑娘要下车，在车耀先和明义面前，变得扭捏了。小伙子说：“老伯伯，我们要下车了，祝您旅途顺利。”车耀先挥挥手，说：“再见。”等两人下了车，车耀先叹息着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社会风气很成问题，明义，等咱们下乡回来，你起个题目，到高校走走，给大学生们上上课。”明义说：“好啊，再把老本行拾起来，我还想讲《孟子》讲《论语》。现在的大学生啊，思想很激进，文化很糟糕。”
忽地涌上来好多农村人，明义怕挤着车耀先，忙坐到车书记跟前。对面坐下了三个四十开外的男人，一个站在明义跟前，明义挪了挪身子，让跟前的坐了下来。几个人一样的行李，脏兮兮的被卷儿，黄不拉叽的帆布包。每个人的嘴里，都别着一根烟卷儿，辣滋滋的烟味儿，在车厢里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