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宝回了家，往肚子里灌了一瓢凉水，愣了一阵儿。两捆苹果苗扔在天井里，他无心搭理。小满围着骡子看了一眼，咋看咋中意，笑着说：“他爹，没跑了种儿，像你爹的儿子。”
黑宝不说不笑，小满摸摸黑宝的额头，说：“咋了，你把魂儿丢在路上了？你咋不让老田来家喝碗水？你呀，买捆柴禾干啥？”黑宝还是不说话，小满疑惑地说：“他爹，你让人坑了，还是你把人家骗了？咱可不兴干黑人的营生儿。黑宝，你要是学你爹，做了没出息的事儿，我饶不了你！”
黑宝愣愣地说：“他娘，我把老田得罪了。我还不如我爹呢，娘娘的，光认牲口不认人。”黑宝把集上的事儿说了一遍，小满恨得直咬牙，说：“黑宝啊，不是我说你，你爹就是样儿，混没了人缘，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你淹死！”
黑宝说：“我知道错了，那阵儿满眼里都是骡子。小满，你把老田请过来，我给老田大哥道个歉。”小满说：“我没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呀，平白无故把老田糟践了一顿，我没脸，要请你请去！”
老田跟何松年喝了一碗儿茶，神情恹恹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卖骡子的男人，不时地长吁短叹。何松年说：“老田，赶了个集，把魂儿卖了？”老田不言语，何松年哧地一笑，说：“不是看上哪个娘们了吧？这个年纪儿，下边还不如绳头子呢，还想三想四。”
老田肺上有火，不说不笑，一根一根地吸烟，何松年说：“老田，到底咋了？你说话啊，不管啥事儿也有个缘由儿。”老田喝了一碗儿茶，推说身上不自在，饭也没吃，上炕躺下了。
黑宝进了门，何松年在天井里烟熏火燎地做饭，黑宝没精打采，老天和黑宝生分了，斜了黑宝一眼说：“黑宝，你把老田惹着了？”黑宝把集上的事儿说了一遍，何松年说：“你呀，忒自私了！黑宝，谁没个背时背运，你咋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儿？不怨老田跟你生气，你做的不地道。”
黑宝进了屋，老田在炕上躺着，睁着俩眼不说话。黑宝给老田深深作了一揖，不好意思地说：“老田，田大哥，出了牲口市，肠子悔青了，我给您赔不是儿。”老田没翻眼皮，黑宝说：“老田，田大哥，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给人家送两个钱？不光是我，老田，庄稼人谁不想贪占小便宜。”
老田想了一阵，黑宝也没啥大错儿，可也不能光顾着自己趁人之危吧。老田哼了一声，翻身坐起来，黑着脸儿，说：“贪小便宜吃大亏。黑宝，我想帮你一把，你忒不实在了！庄稼人跟庄稼精明是真精明，跟人精明过了头，就是糊涂啊。”
老田说一句，黑宝应一句，老田叹了一口气说：“黑宝兄弟，你还是惦记着苹果苗子吧，要不是苹果苗子蔫了，你未必跟我老田道歉。”黑宝也不理论，等老田穿上鞋，非要老田何松年家里吃饭，松年也说了一摊子好话，老田只好作罢，跟着黑宝吃饭去了。
下晌，老田和松年帮黑宝栽苹果树，活儿急，掘坑、上底肥、浇水、培土，好多活儿，组里的人马，韩大水、何山、韩玉芬都过来帮忙。黑宝没留一寸闲地，老田选了他家的谷地。谷苗儿一寸多高了，青葱葱的在地里荡漾。黑宝的地邻是韩二水，怕踩了他家的谷苗儿，韩二水过来帮忙，帮忙是假，他想看看咋栽法，真有行市，他也栽一片。
老田和松年牵着皮尺，量了行距量株距，后边人跟着挖坑。量好第一个坑，一锹还没挖下去，韩二水不干了，瞪着眼睛训斥老田，“老田，还是农业专家呢，我看你不像！”老田站住了，韩二水一张黑脸，愣住了，韩大水说：“二水，你啥意思？人家又没栽到你地里，别胡搅蛮缠。”
韩二水翻着眼皮说：“你们不是庄稼人！苹果树不是一根草，靠着地界，根往哪里扎？树梢子往哪里长？第一年根扎在在黑宝地里，第二年越了界，我还种不种庄稼？”韩二水一说，大伙儿都明白了，老田也觉得不好意思，韩二水没说错，是他考虑不周，忙红着脸说：“二水，你说得对，多亏你提醒。”
黑宝不情愿，闪下一片儿地，啥也种不成，嘟囔着说：“二水，你种庄稼还踩我的地呢，这个账咋算？往后，你扎翅膀飞吧。”黑宝的话也不对，庄稼人谁不惜乎土地？黑宝一说，韩大水也不干了，把锹一扔，说：“黑宝，你这叫不讲理，二水的话不好听，他说的在理上，你种地不踩别人的地皮儿？”
何松年怕生分了，都在一个组里，哪有不合槽的牲口？忙说：“大水，别跟黑宝计较。”韩大水气咻咻地说：“这不明着欺人嘛！二水有错，我不袒护，可二水说的没错。”大伙儿吵吵了两句，黑宝把树坑往里挪了一排，事儿平息了。
苹果树栽了一半儿，大伙儿坐在地头上歇息，都说黑宝有眼光，一个集上，买了牲口，买了苹果树，三年两年准挣大钱，黑宝笑微微的，说：“还得谢老田呢，都是老田的主意儿。大伙儿吃饱了饭，别忘了老田。”老田也不搭话，坐在一边笑眯眯地吸烟。
小满风风火火跑了来，没等黑宝张口，小满急喘着说：“黑宝，我的娘哎，你快回去看看去吧，骡子，骡子挣断绳儿，跑了！”小满说完，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黑宝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完了，碰上放“鸽子”的了，娘娘的，把人坑煞了！
黑宝不说不笑，小满摸摸黑宝的额头，说：“咋了，你把魂儿丢在路上了？你咋不让老田来家喝碗水？你呀，买捆柴禾干啥？”黑宝还是不说话，小满疑惑地说：“他爹，你让人坑了，还是你把人家骗了？咱可不兴干黑人的营生儿。黑宝，你要是学你爹，做了没出息的事儿，我饶不了你！”
黑宝愣愣地说：“他娘，我把老田得罪了。我还不如我爹呢，娘娘的，光认牲口不认人。”黑宝把集上的事儿说了一遍，小满恨得直咬牙，说：“黑宝啊，不是我说你，你爹就是样儿，混没了人缘，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你淹死！”
黑宝说：“我知道错了，那阵儿满眼里都是骡子。小满，你把老田请过来，我给老田大哥道个歉。”小满说：“我没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呀，平白无故把老田糟践了一顿，我没脸，要请你请去！”
老田跟何松年喝了一碗儿茶，神情恹恹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卖骡子的男人，不时地长吁短叹。何松年说：“老田，赶了个集，把魂儿卖了？”老田不言语，何松年哧地一笑，说：“不是看上哪个娘们了吧？这个年纪儿，下边还不如绳头子呢，还想三想四。”
老田肺上有火，不说不笑，一根一根地吸烟，何松年说：“老田，到底咋了？你说话啊，不管啥事儿也有个缘由儿。”老田喝了一碗儿茶，推说身上不自在，饭也没吃，上炕躺下了。
黑宝进了门，何松年在天井里烟熏火燎地做饭，黑宝没精打采，老天和黑宝生分了，斜了黑宝一眼说：“黑宝，你把老田惹着了？”黑宝把集上的事儿说了一遍，何松年说：“你呀，忒自私了！黑宝，谁没个背时背运，你咋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儿？不怨老田跟你生气，你做的不地道。”
黑宝进了屋，老田在炕上躺着，睁着俩眼不说话。黑宝给老田深深作了一揖，不好意思地说：“老田，田大哥，出了牲口市，肠子悔青了，我给您赔不是儿。”老田没翻眼皮，黑宝说：“老田，田大哥，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给人家送两个钱？不光是我，老田，庄稼人谁不想贪占小便宜。”
老田想了一阵，黑宝也没啥大错儿，可也不能光顾着自己趁人之危吧。老田哼了一声，翻身坐起来，黑着脸儿，说：“贪小便宜吃大亏。黑宝，我想帮你一把，你忒不实在了！庄稼人跟庄稼精明是真精明，跟人精明过了头，就是糊涂啊。”
老田说一句，黑宝应一句，老田叹了一口气说：“黑宝兄弟，你还是惦记着苹果苗子吧，要不是苹果苗子蔫了，你未必跟我老田道歉。”黑宝也不理论，等老田穿上鞋，非要老田何松年家里吃饭，松年也说了一摊子好话，老田只好作罢，跟着黑宝吃饭去了。
下晌，老田和松年帮黑宝栽苹果树，活儿急，掘坑、上底肥、浇水、培土，好多活儿，组里的人马，韩大水、何山、韩玉芬都过来帮忙。黑宝没留一寸闲地，老田选了他家的谷地。谷苗儿一寸多高了，青葱葱的在地里荡漾。黑宝的地邻是韩二水，怕踩了他家的谷苗儿，韩二水过来帮忙，帮忙是假，他想看看咋栽法，真有行市，他也栽一片。
老田和松年牵着皮尺，量了行距量株距，后边人跟着挖坑。量好第一个坑，一锹还没挖下去，韩二水不干了，瞪着眼睛训斥老田，“老田，还是农业专家呢，我看你不像！”老田站住了，韩二水一张黑脸，愣住了，韩大水说：“二水，你啥意思？人家又没栽到你地里，别胡搅蛮缠。”
韩二水翻着眼皮说：“你们不是庄稼人！苹果树不是一根草，靠着地界，根往哪里扎？树梢子往哪里长？第一年根扎在在黑宝地里，第二年越了界，我还种不种庄稼？”韩二水一说，大伙儿都明白了，老田也觉得不好意思，韩二水没说错，是他考虑不周，忙红着脸说：“二水，你说得对，多亏你提醒。”
黑宝不情愿，闪下一片儿地，啥也种不成，嘟囔着说：“二水，你种庄稼还踩我的地呢，这个账咋算？往后，你扎翅膀飞吧。”黑宝的话也不对，庄稼人谁不惜乎土地？黑宝一说，韩大水也不干了，把锹一扔，说：“黑宝，你这叫不讲理，二水的话不好听，他说的在理上，你种地不踩别人的地皮儿？”
何松年怕生分了，都在一个组里，哪有不合槽的牲口？忙说：“大水，别跟黑宝计较。”韩大水气咻咻地说：“这不明着欺人嘛！二水有错，我不袒护，可二水说的没错。”大伙儿吵吵了两句，黑宝把树坑往里挪了一排，事儿平息了。
苹果树栽了一半儿，大伙儿坐在地头上歇息，都说黑宝有眼光，一个集上，买了牲口，买了苹果树，三年两年准挣大钱，黑宝笑微微的，说：“还得谢老田呢，都是老田的主意儿。大伙儿吃饱了饭，别忘了老田。”老田也不搭话，坐在一边笑眯眯地吸烟。
小满风风火火跑了来，没等黑宝张口，小满急喘着说：“黑宝，我的娘哎，你快回去看看去吧，骡子，骡子挣断绳儿，跑了！”小满说完，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黑宝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完了，碰上放“鸽子”的了，娘娘的，把人坑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