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胡同倒是有几家裁缝铺儿，进门乱打听，人家忌讳这些东西，一把把他推出来，说：“我们不做死人买卖，你到别处转去。”出了段家胡同，松年两手空空，一张破嘴咧到裤腰上去了。
何山坐在拖拉机上等他，松年甩着手过来，说：“大爷，咋样儿？”太阳过了正午，何松年说：“不该揽这个不睁眼的差事，都不做死人生意，咋办啊何山？”何山年轻，脑子转得快，说：“大爷，咱上供销社看看去？”
何松年说：“看也是白看，供销社还有卖老衣的？”经不住何山好说歹说，爷儿俩进了供销社，何山眨巴着眼睛说：“您老看我的，不管我说啥，您别吭声儿。”何松年泄气地说：“随你怎么日弄去！”
何山到了卖布匹的柜台跟前，抹了一把脸，刚才紧绷绷的黑脸，立马变成了一张笑脸。柜台里边，售货员五根指头拨拉着算盘子，好像没看见何山。何山轻轻咳嗽了一声，售货员抬起头，冷冰冰地说：“少挤眉弄眼！扯哪块布，看好了，预备好钱和布票。”
何山笑吟吟地叫道：“表姐！咱才几年不见啊，你咋不认得我了，俺姑身子还好吧？”何松年一愣，他何家从哪儿蹦出来一门亲戚？待要问何山，何山怕何松年说漏了嘴，轻轻推了他一把，何山说：“姐夫咋样儿，有年头不见了。”
何山说的有鼻子有眼，售货员愣了，上下打量着何山。何山笑着说：“表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那年我来看俺姑，你领我出来玩，给我买了一串儿冰糖葫芦。还记得吧？”售货员恍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二舅家的小表弟？”何山很高兴，吧唧着嘴说：“表姐，你想起来了吧？不怨你看着眼生，十来年不见了，再好的脑子，也有忘事儿的时候。”
售货员看了何松年一眼，说：“来办事儿的吧？”何山羞愧地说：“就是呢，想去看看俺姑，跟着个来办事儿的，不方便，下回吧，买点儿俺姑相应的，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何松年在心里骂何山，狗东西，没一句照溜儿。
售货员笑嘻嘻地说：“找我有事儿吧？”何山故意吞吞吐吐地说：“表姐，想给你舅姥爷扯身老衣，算了，不为难你了。”售货员热情地说：“表弟，你只管说，表姐能帮的了你，一准儿帮你。”何山愁眉苦脸地说：“表姐，来得慌促了，忘了带布票，算了，下回再说。”
售货员朝柜台那边看了一眼，那边女人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售货员小声说：“刚来了一批布，免票的，外人不知道。你扯多少？”何山心里一喜，说：“姐，我没数儿，又是表儿，又是里儿，我哪有数儿？”
售货员掰着手指头，说：“表里三丈六够了，做得宽宽绰绰，老衣最怕瘦了。”说着呲地一声撕了布，嘱咐说：“表弟，姐在这里，大用处没有，小事儿难不住我，你常来转转，往后有削价的，出口转内销的，我给你留着。”
何山交了钱，犹豫着说：“表姐，还有件事儿。”售货员笑眯眯地说：“你说，你说。”何山说：“你妗子眼色儿不好，粗针大线老人不应心，今儿我干脆把牙花子咬破了，不就花钱嘛，有钱不给老人花给谁花？没错儿吧，姐，衣裳截了，找个裁缝一块做起来。三番我来得少，人生地不熟，人家不定给做呢。”
售货员很感动，眼里泪汪汪的了，说：“表弟，俺妗子命多好啊，摊了你这么孝顺的儿子。”说着，趴在柜台上写了一个条子，递给何山，小声说：“裁缝店里惦记着我这里的布头子呢，跟我熟络，你到段家胡同找段师傅，他不多收你一文钱。”
何山很高兴，呲着牙花子说：“姐呀，你可不许怪我，等见了俺姑，跟俺姑说一声，得空儿我来看她老人家。再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十斤八斤小米，反正自家地里出产的，不花钱。”售货员有些恋恋不舍，何山跟何松年出了门儿，她又追出来，说：“表弟，记着到家里玩去！”
爷儿俩上了拖拉机，何松年红着脸儿骂：“何山，你是谁家的种子，嘴里没一句正词儿，到处认亲戚！”何山笑得岔了气，何松年的鼻子气歪了，“何山，年纪轻轻不学好，把人往死里骗，狗东西！”何山捂着嘴，把笑憋回去了，说：“大爷，您跟人家说说看，谁理您这个茬子！别看人家笑眯眯的，那张脸掉在地上砸脚后跟，事儿办不了，您咋回去交差？”何松年气呼呼地说：“那也不能骗人！”
何山坐在拖拉机上等他，松年甩着手过来，说：“大爷，咋样儿？”太阳过了正午，何松年说：“不该揽这个不睁眼的差事，都不做死人生意，咋办啊何山？”何山年轻，脑子转得快，说：“大爷，咱上供销社看看去？”
何松年说：“看也是白看，供销社还有卖老衣的？”经不住何山好说歹说，爷儿俩进了供销社，何山眨巴着眼睛说：“您老看我的，不管我说啥，您别吭声儿。”何松年泄气地说：“随你怎么日弄去！”
何山到了卖布匹的柜台跟前，抹了一把脸，刚才紧绷绷的黑脸，立马变成了一张笑脸。柜台里边，售货员五根指头拨拉着算盘子，好像没看见何山。何山轻轻咳嗽了一声，售货员抬起头，冷冰冰地说：“少挤眉弄眼！扯哪块布，看好了，预备好钱和布票。”
何山笑吟吟地叫道：“表姐！咱才几年不见啊，你咋不认得我了，俺姑身子还好吧？”何松年一愣，他何家从哪儿蹦出来一门亲戚？待要问何山，何山怕何松年说漏了嘴，轻轻推了他一把，何山说：“姐夫咋样儿，有年头不见了。”
何山说的有鼻子有眼，售货员愣了，上下打量着何山。何山笑着说：“表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那年我来看俺姑，你领我出来玩，给我买了一串儿冰糖葫芦。还记得吧？”售货员恍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二舅家的小表弟？”何山很高兴，吧唧着嘴说：“表姐，你想起来了吧？不怨你看着眼生，十来年不见了，再好的脑子，也有忘事儿的时候。”
售货员看了何松年一眼，说：“来办事儿的吧？”何山羞愧地说：“就是呢，想去看看俺姑，跟着个来办事儿的，不方便，下回吧，买点儿俺姑相应的，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何松年在心里骂何山，狗东西，没一句照溜儿。
售货员笑嘻嘻地说：“找我有事儿吧？”何山故意吞吞吐吐地说：“表姐，想给你舅姥爷扯身老衣，算了，不为难你了。”售货员热情地说：“表弟，你只管说，表姐能帮的了你，一准儿帮你。”何山愁眉苦脸地说：“表姐，来得慌促了，忘了带布票，算了，下回再说。”
售货员朝柜台那边看了一眼，那边女人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售货员小声说：“刚来了一批布，免票的，外人不知道。你扯多少？”何山心里一喜，说：“姐，我没数儿，又是表儿，又是里儿，我哪有数儿？”
售货员掰着手指头，说：“表里三丈六够了，做得宽宽绰绰，老衣最怕瘦了。”说着呲地一声撕了布，嘱咐说：“表弟，姐在这里，大用处没有，小事儿难不住我，你常来转转，往后有削价的，出口转内销的，我给你留着。”
何山交了钱，犹豫着说：“表姐，还有件事儿。”售货员笑眯眯地说：“你说，你说。”何山说：“你妗子眼色儿不好，粗针大线老人不应心，今儿我干脆把牙花子咬破了，不就花钱嘛，有钱不给老人花给谁花？没错儿吧，姐，衣裳截了，找个裁缝一块做起来。三番我来得少，人生地不熟，人家不定给做呢。”
售货员很感动，眼里泪汪汪的了，说：“表弟，俺妗子命多好啊，摊了你这么孝顺的儿子。”说着，趴在柜台上写了一个条子，递给何山，小声说：“裁缝店里惦记着我这里的布头子呢，跟我熟络，你到段家胡同找段师傅，他不多收你一文钱。”
何山很高兴，呲着牙花子说：“姐呀，你可不许怪我，等见了俺姑，跟俺姑说一声，得空儿我来看她老人家。再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十斤八斤小米，反正自家地里出产的，不花钱。”售货员有些恋恋不舍，何山跟何松年出了门儿，她又追出来，说：“表弟，记着到家里玩去！”
爷儿俩上了拖拉机，何松年红着脸儿骂：“何山，你是谁家的种子，嘴里没一句正词儿，到处认亲戚！”何山笑得岔了气，何松年的鼻子气歪了，“何山，年纪轻轻不学好，把人往死里骗，狗东西！”何山捂着嘴，把笑憋回去了，说：“大爷，您跟人家说说看，谁理您这个茬子！别看人家笑眯眯的，那张脸掉在地上砸脚后跟，事儿办不了，您咋回去交差？”何松年气呼呼地说：“那也不能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