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网 书库 玄幻魔法 误入浮华 正文 第17-18章

正文 第17-18章

小说:误入浮华| 作者:不经语| 类别:玄幻魔法

    还是年少的时候,王居安就过得不容易,甚至可以用不得安宁来作形容。

    从那时起,女人的爱情和身体就纷沓而至,前仆后继不留余地,让他来不及喘息学不会珍惜,直到如今,使他养成一种思维定势:让一个坐拥数十亿身家的壮年男子不出去玩,简直如同化学阉割。

    久而久之,使得他在处理男女关系上,理所当然地放任自流。然而,当他对待孩子的问题时,却如大多数普通父母一样保守传统。

    要问王居安这辈子最怕什么?第一当然是生意失败,第二…这点让他难以启齿:他曾经担心自家儿子的性倾向问题。

    作为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眼见社会上一些小青年行事为人逐渐往雌雄难辨的方向发展,又见自家儿子一天天长大,容貌却愈加俊秀,少年人的清秀比起同龄女孩儿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越来越多的担心在所难免——

    他担心儿子不喜异性不愿交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就没法结婚生孩子,没有子嗣,家族财产就无法传承,又担心小伙子有一天被逼得狗急跳墙,去外面随便找个女人代孕生他一窝的多胞胎从此沦为笑谈…

    如同大多数父亲那样,王居安的悲情式想象力曾无限扩展。

    直到儿子王翦的青春期。

    王翦已经换过两三所学校,每到一处身后必是莺莺燕燕一群,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自是被老师和女孩儿捧着惯着,渐渐乐在其中无心向学。

    王居安倒是不担心他会分桃断袖了,可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原本放下的心又被无形的手揉捏起来,他开始为此彻夜难眠——原本挺聪明好学的孩子,转眼就数理化全挂科,转眼就混得跟风月场上的老手一样玩世不恭,转眼就不把他这位父亲搁在眼里。

    自此,王居安的忧虑转了个圈,重又回到子嗣问题上头,他是过来人,深知惯玩的人往往收不住心平平静静的去结婚生子。

    然而历史总是无情重演,儿子现在的经历正是他曾经的翻版。

    王居安也深知要为孩子做出好榜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在支持传统和化学阉割间左右为难,那简直是场魔鬼与天使的世纪较量,并且战果惨痛,致使他内心硝烟弥漫良久,关于这一点,他不愿让人知道。

    此时,周远山却是哪壶不开提那壶,没话找话地问他:“儿子呢?”

    王居安答:“这几天出差,暂时放老太太那儿了。”

    周远山知这“老太太”是指王居安的亲姑姑,那女人五十来岁,保养得当,看背影还似少妇身段,未见得多老。

    王居安说起儿子,又是一阵克制不住的心焦,心里嘀咕指不定就是这老太太在后面使坏,教坏他儿子,让他小小年纪就遍尝声色犬马…但是这话却不能对外人说出口,是以表面上仍一派祥和。

    周远山哪里想到这一层,接着问:“这几天怎样,肯上学吗?”

    王居安这回才叹息起来:“现在不是他肯不肯,是人家想不想要他,明天家长会就是和他们校长谈这事,再给他们扔点钱,实在不行…你对这方面熟,先帮我打听着,实在不行,投资移民,送他去北美读个预科,人生地不熟,我看他还怎么招蜂引蝶搞小对象。”

    周远山半安慰半揶揄:“这个,只能怪你们家基因太好。”

    王居安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却是说:“别再提他,一提我就来气,当初就该把他射墙上。我他妈苦口婆心劝他别偏科,数理化要好好学,你猜他来句什么?说,这些东西我都不用学,只要学好御人之术就行,将来多得是书呆子给我打工。”他言语间虽牢骚满腹,然而嘴角噙着丝笑意,反倒像是对儿子的调皮刁钻极为赞赏。

    周远山笑一笑,又说:“这么好的儿子,送那么远,就算请人看着,再周到也比不上自己的父母。”

    王居安沉默稍许,才道:“没办法,只有我一个人,到时候两边折腾吧,”又叹,“可怜天下父母心,等你以后做了爹,就知道了。”现下是须臾难得的放松时刻,他心里却忍不住盘算夜里的饭局,无非那些套路,联络感情,试探虚实,把酒言欢,最后达成某项协议。思来想去,王居安心里最放不下的却是明天与王翦他们学校极为领导的会面,其中有些人和学生打了半辈子交道,难免书呆子气重为人拘谨清高,之前派秘书去交涉,校领导也表露意见,说是有些事不是出钱就可以解决,还要考虑对其他学生及其家长的不良影响云云。更有人说,现在有钱人多,很多官二代富二代的孩子都好学上进,没几个像您家儿子这样的。言下之意,往学校扔钱扔资源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少你一个,反而少个拖后腿的害群之马。

    王居安极其不愿把自己可爱的儿子和害群之马这个词联系起来,他打心底是瞧不起眼下国内这种应试教育的,他认为但凡可造之材在年轻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脱轨叛逆,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儿子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千军万马里杀出血路,挤过独木桥或者申请世界一流大学,显示他们王家的后代不是只靠财富打造前程,而是在中国这个竞争残酷的超现实社会里能独挡一面并且具备相当的战斗力。

    当然,他想得过于美好,以至于现在有一种压力将至的迫切感,许多年来,他很少有过这种感受。他在众人面前要足面子,却不想一张老脸被自己的儿子丢尽,想到这里,总有些不得劲,然他的处世准则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他可以将自己的心态调整的很好。

    为表示尊师重道,第二天,王居安一早就带了秘书去到校长办公室,他拿出对付生意人的那一手和这帮呆子过招,先是大气得体地与人握手寒暄,态度礼貌略微倨傲。不得不说,如果将这份“倨傲”拿捏到位,效果会出人意料,人的心理往往奇怪,两种相同质量样式功能的东西,价格低廉的他们不屑一顾,价格贵重的,他们却会在脑海里自行补充商品的优点,从而心生艳羡,如此,才有奢侈品受人热烈追捧的现象。

    对方在王居安强势的收放自如的举止中渐渐暗生了怯意和过多的尊重,以前对付王居安秘书的那一套说辞再也没提。

    而在王居安的心里,这群知识分子除了清高、虚伪和胆怯比其他人多了几分以外,几乎再无特点。

    投资修实验楼的事还没谈完,校长为表诚心,立刻叫了王翦的班主任过来,交代人如何关照那位虽偶有调皮但很有前途的学生,年纪尚轻的班主任却没眼力劲,热情邀请王居安参加班上正在举行的家长会议。

    王居安给了点面子,表示愿意借这个机会体验一下普通家长的生活。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在听数学老师介绍考试情况的家长们一溜儿眼神就投了过来,无外乎是这位也太年轻了点,年轻也就算了,还架势十足。只是在座的家长里,年纪轻的却不止他一人。

    很奇怪的是,王居安这次在众人里一眼就瞧见了苏沫,全赖她张脸,白生生的晃了他的眼。

    第18章

    苏沫看见王居安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惊,直觉地随着大伙儿的视线望向来人,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讶异,却觉那人似乎瞪了自己一眼,虽只是瞬间的功夫,却已叫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脑袋里不知所想。

    苏沫深深自嘲于自己的不长进和没出息,又想也许那人并非是在瞪自己,他眼神素来锐利且缺乏善意,只是轻轻一瞥便带出一股狠劲,令人生厌。苏沫还没想明白他会为何而来,余光瞟见邻桌的空位,右上角贴着的纸条上写着的名字:王翦。

    班主任已经请那人在旁边落了座。

    王居安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儿子的桌盖往里瞅,猛然瞧见里面花花绿绿的书刊杂志手机游戏机一堆又有些头晕,随手一翻,还蹦跶出一枚未拆封避孕套,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手写日文,他认清三个字:“初体验”王居安暗自恨恨叹口气,面无表情地合上桌盖。他虽放轻了动作,仍不免在安静的教室中带来少许嘈杂声响,却也浑不在意。

    苏沫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同桌而觉得尴尬,转念一想:对于这种人,不能要求他们有太多公德心。

    她原是替舅舅他们来参加钟声的家长会,怎么也没想到表妹和王居安的儿子是同学,不免心生冤家路窄的感慨。是以,两人虽相识,这会儿也像是从没打过照面一样,全都冷着张脸,直到老师们挨个讲完话,下来分别同家长们交谈。

    那数学老师是一学究派,瞧上去格外认真负责心无城府,走到王居安跟前问他:“你是代替王翦家长过来开会的?这些做家长都太不上心,所以孩子成绩差,跟不上。你回去问问他们,究竟是想放弃这孩子,还是要继续补救?”

    王居安听他发完一通牢骚,才道:“您好,我是王翦的父亲。”

    老头儿显然吃了一惊,接连看他好几眼,尚不知如何开口,班主任插过来道:“王翦还是有进步的,这回摸底考,数学成绩还是有所提高的…”

    老头儿沉吟一声:“嗯…上回四十七,这回五十,”他见王居安商人气质浓重,心里更生不屑便不愿多谈,转眼看向苏沫问:“你是钟声的家长?”

    苏沫担心代人开会被他批评,答得有点犹豫:“我是她表姐,我舅舅今天有事,所以…”

    老头儿却是一笑,打断道:“钟声这孩子不错,那是真不错,尤其数理化好,人聪明,勤奋,单纯,埋头学习,从来不理闲事,是块做学问的料,这回模拟考就上了今年的一本线,继续保持,争取明年做个本市的女状元…”

    苏沫不常过问表妹的学习,只是见她安生地呆在家里就心满意足,现在听人大力表扬不觉惊喜交加,何况旁边王居安的脸色似乎有那么点摸不着的难堪惭愧,她更觉着做人从没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王居安脸上虽无异样,班主任却于心不忍,忙安慰说:“王翦这孩子还是有潜力的,我们也对他有信心,还给他安排了全年级最好的学生做同桌,相信他的成绩会继续提高…”

    苏沫听了这话就想起钟声先前在家里的抱怨,说是换了个新同桌,那孩子上课不是说话就是睡觉,成绩极差,她不愿和人坐一起云云。苏沫想到这一茬,心里顿时堵了口气,不觉脑袋里一冲,对班主任婉言:“我也听钟声在家里提过,但是调座位的事是不是应该征求每个孩子的意见呢?虽然帮助同学是件好事,但据我所知,这两孩子似乎相处的并不好…”

    王居安虽仍一声不吭,一双眼却看定她脸上。苏沫只当不觉,微微侧脸错开他的视线,任由报复性的快意在内心悠然而生。

    班主任尴尬笑笑,暂时推脱道:“对于您反映的这种情况…我会再和两孩子好好聊聊…”

    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苏沫的心情不错,一路上步履也不觉轻快了,正是盘算着晚饭菜式的时候,忽听不远处有车门被人“砰”一声甩上,她扭头瞧了眼,一辆黑色私家车从身边飞驰而过,看清了车牌,应是王居安常用的驾座。

    回想起适才情景,那人虽平日里张扬跋扈,然面对老师的批评说教,却是低眉顺眼和气礼貌地不得了,苏沫不觉一乐,心想:再如何厉害的人,也有他不得不低头的时候,只是今天给他瞧的颜色还不够。

    苏沫去超市大肆搜罗一番,回家做了几样好菜犒劳钟声,说起调座位那件事,钟声边吃饭边说:“这回要是老师能听你的话帮我把座位调开就好啦,王翦那个人,学习差,又爱显,半桶水晃荡,太幼稚了,还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真想不通。”

    苏沫心情好,不觉多问一句:“那我们家声声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钟声面上一红,半天才扭捏答:“成熟的,聪明的,不要那么傻才好。”

    苏沫见她这幅模样顿觉自个儿说错了话,和小姑娘开这样的玩笑为时过早,忙转移话题,认真告诫:“声声,你不和王翦多接触这是对的,但这只是你潜意识中的判断,从理性上来讲,你的理由还比较模糊。”

    钟声好奇问:“理性上的原因是什么样的呢?”

    苏沫说:“他们家的条件和咱们相差太多,环境不同价值观也不同,所以即使只做朋友,也会产生很多矛盾。”

    钟声想了想,反问:“你是说他家的条件更好,所处的阶层更高对吗?但是我们普通人,努力学习工作,不就是为了从低的阶层提高到更高的阶层吗?我不去和王翦结交,并非因为价值观的问题,而是他这个人特傻,不值得。我不相信,他那样的家庭所处的阶层,只有他那种人。”

    小姑娘的一番言语让苏沫有些惊讶,下意识里认为她的想法似乎有问题,却又无从反驳,只得说:“理论上可行,但是首先你必须认可他们的行为模式,也许在你眼里看来荒谬甚至不堪的举动,他们却习以为常。”

    小姑娘点头道:“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每一种飞跃性的进展都会导致由里到外的嬗变,不管是物理世界还是化学元素里面,这种嬗变的过程就太多了,在演变完成的时候,会有产生全新的让人振奋的能量或者物质。”

    苏沫听了不觉微微皱眉:“如果必须接受某些有违道德的行为,你也认为这种变化是振奋人心的吗?”

    钟声一时无法作答,她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姐姐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就像是要我回答核骤变和核裂变的发现者是不是杀人凶手一样,太复杂了,我们小孩不管这些,留着你们大人去考虑就好了。”

    苏沫不觉莞尔,轻点她的额头:“我是说不过你,说多了也怕你嫌我唠叨,还好你是个聪明孩子,学习方面不叫人操心,不然我得天天唠叨。”

    钟声听了也是咯咯一笑,她心里有个盘算却没说出口:拿到保送名额的事八九不离十,但是她决定放弃保送,参加高考证明自己的实力。她是个有目标的女孩,因此在达成目标前,不会松懈,直到有天下午,她在学校门口瞧见了初中好友冯瑜。

    冯瑜开了辆与年龄不符的车,在傍晚喧哗的阳光下冲着钟声妩媚地笑,开口第一句便是:“诶,你这身打扮真二啊,”接着又问,“这位帅哥是谁啊?”

    那会儿,钟声正被王翦缠得没法。碰巧那天的晚自习因故取消,王翦东一句西一句地让钟声给自己补课,钟声不愿意,王翦说:“老师让你帮助同学,你就这么个态度呀?我又不会把你怎样,让你一块儿去图书馆,又不是开房,别整得跟圣女贞德一样好吧…”

    冯瑜笑眯眯得瞅着他俩斗嘴,末了添了句:“声声,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太见外了吧,看来我今天又白来一趟啊,不用说,你这重色轻友的肯定是再次抛弃我,跟着帅哥走啦?”

    钟声瞧见王翦那张得瑟脸就气不顺,只想立马摆脱掉,却也不愿再和冯瑜多接触,她不免一时犹豫,此时忽被人言语相激不由头脑发热,她终于作出了选择。

    钟声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莽撞,但是她顾不得太多,车窗大开,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心里一阵快活,又一阵慌乱,也说不出何种滋味。也许那个时候,她就已有了模糊的预感——某个看似如蝴蝶翅膀般微小轻巧的的选择,却能在今后的人生里扇起的一场飓风。

    也许生活就是如此,始终有挣扎与选择交替其中,虽然眼前道路无数,却只能拥有唯一,在心思恍然或者深思熟虑中迈出的步伐,再无法重新来过,只能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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