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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时而大哭时而小哭时而不小不大地哭这一哭就哭了个十来天哭得沟满了河平了大面积庄稼在水里露个头哀哀地向人们求救
雨肚里县里派来了一个苍颜白发弯腰躬脊嘴塌陷老公安他草草调查草草结论：两个革命组织革命群众因毛蒜皮小事而殴斗属人民内部矛盾由基层组织解决
这结论一出是不解决问题或者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借因为在农村谁人多谁就有势谁就有理何况大队政权几近瘫痪呢？吸半天烟想半天事钱老弦思索到此处磕磕烟灰把烟锅子往腰带上一掖向钱明远家走去
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躺在钱明远有气无力地向钱老弦点点头钱老弦就床梆坐下用他粗糙大手摸摸钱明远肚子、额头“娃子好了些吧？”钱明远泪水盈盈点了点头“好些就好好些就好唉！娃子啊看来咱是整不过人家头家人家头家人多势众尤其是高峰五弟兄抱得紧真个是针扎不透水泼不漏不过话又说回来们钱家也不是软面一块他们头家想咋捏就咋捏只要们钱家不找他们头家事他们头家轻易也不敢找咱钱家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等等先看看再说吧！”
“那就按老弦叔说办吧！”钱明远长叹一气恨恨地说
十男人大了想媳妇
自夏宝见过头高满又通过百般阻挠硬让母亲把对头家仇和恨用绳子捆绑捆绑密密实实地藏到了心灵角落处后他才长出一气觉得头上天阔了脚下地广了因此脸色由多云慢慢地转为晴天出来进去哼着小曲走路时胸也挺了腿弯筋也直了工余他割青草打干柴捡碎砖拾烂瓦以此构筑他生活蓝图：盖三间房子娶一个媳妇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置身于派系斗争之外夏宝为了打发为了省点儿取暖柴火在漫长冬夜他跑到生产队牛屋里听牛反刍声听老鼠争夺食物撕打声听牛板们讲三朝说五代拍（说讲）掌故抡瞎话苍老声听足听够回到家余兴未尽夏宝非要把他认为值得回味故事再津津有味地讲给秋宝听听
从前有一个姑娘叫玉荣十八岁过门当媳妇婆家住在一个山沟里这年三十饺子包完了等着水开锅空儿小姑子闲着没事儿炒了一簸箕榛子煽凉了端上来给大伙儿吃小姑子砸一个有仁儿；丈夫砸一个有仁儿；媳妇砸一个瘪子又砸一个瘪子一连砸了三个没一个有仁婆子脸就拉了下来老公公也吧嗒吧嗒一劲抽闷烟儿心里话“大年午夜她咋这么没福连个带仁都砸不出来跟前要守着这么个穷命媳妇可够戗”
水开了下了饺子烧了纸接了财神吃完夜饭丈夫和媳妇往自己房里走可是婆婆叫住了儿子媳妇一个人回到屋里铺完被丈夫愁眉苦脸地走回来进屋啥也没说上了炕头朝里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
媳妇见丈夫表情不对头就问：“哪儿不舒服啦？”
丈夫有无心地说：“咱俩今生不能在一块啦……”
媳妇吃了一惊问：“为啥？”
“年三十砸了瘪榛子”
“就为这？”
“嗯哪”
丈夫又说：“老人说是个‘丧门神’、‘穷命鬼’到了谁家谁家穷一定让休了”
媳妇一听眼泪象断了线珠子说：“看在咱们夫妻一回情面上丈夫啊可不能休了呀再说咱们才开始过日子咋知是‘丧门神’、‘穷命鬼’？”
“唉老人金玉牙说啥算啥也没啥给外头有头驴骑着走吧今后随便乐意回妈家就回去乐意再找人家也行……”
媳妇一听丈夫话挺硬知再说也没用抹了一把眼泪疙瘩不说啥了
天亮后玉荣骑着驴向前走啊走走了一天又一天过了一山又一山路越走越荒凉她还是让驴往前走
一连走了十多天这天远远望见了一个屯子屯子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活气屯子西头有间小破房破门吱一响玉荣听见那里有人就走过去想找点儿饭吃
进了破院就见有个五十多岁老太太走过来问她“是哪来媳妇？大正月快到屋里暖和暖和吧”
玉荣进屋一看这家真是穷够劲了屋里没有箱子柜儿窗户上挂着麻袋片炕上连炕席头儿都没有
老太太用一个破泥碗端过来一碗水玉荣一边喝一边问：“家里都有啥人呀？”老太太说：“孩子不知啊就跟儿子俩他出去了”
玉荣问：“儿子多大了？”
老太太说：“二十多了”
玉荣顺问：“没成家吧？”
老太太说：“还没有呢”
玉荣喝完水放下破碗要走
“哥往下故事都知了”
“知啥？”
“知玉荣跟了这个小伙子还知他们以后辛苦劳作勤俭持家生儿育女过上了好日月用事实证明玉荣不但不是一个‘丧门神’而且是一个‘福神’”
“下边还有没有？”
“没有了”
“这一回可说错了下边还有”
转眼间又到年了
这天是年三十
玉荣一家正欢欢喜喜热热闹闹过年忽听门有人叫门丈夫跑出去一看原来在茫茫风雪中来了一对要饭一个破衣烂褂年轻人领着个哆哆嗦嗦老太太见有人出来那年轻人掏出“莲花落”一扬胳膊边打边说：
这几天没来
遇上大哥发财
发财借光
吃来喝汤
……大哥快帮点吧吧！
玉荣一听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呀隔门缝一瞧是前边丈夫和婆婆她冲出门外指着婆婆、丈夫说：
那年正月大初一
瘪榛子叫休了妻
们榛子都不瘪
可咋成了要饭！
婆婆、丈夫无言以对无地自容灰溜溜地离去
玉荣看北风怒号大雪飘飘一股慈悲之情涌上心头她叫过后边婆婆、丈夫丈夫、婆婆知她心意后都同意把玉荣前边婆婆、丈夫留下来玉荣后边婆婆又给玉荣前夫说了一门亲事从此这屯子又多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再也不信三十下晚砸榛子这号事了
“二哥”秋宝看看夏宝厚嘴上毛茸茸胡子衣领挡不住突露在外喉结笑笑地说：“这一大向给说故事不是大姑娘美就是小媳妇俊就连那狐姐妖妹也漂亮可人说是不是想媳妇想得发疯了！”
夏宝脸象充血猪肝红了个净红了个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啥可脸红？”
“秋宝…………说得对以后再说这些事时就不脸红了”
“二哥找媳妇标准是啥？”
“咱这穷家破院还讲啥标准不标准只要有玉荣这样媳妇就心满意足了”
秋宝笑弯了腰
“说二哥呀还不讲标准哩象这标准一般人还不敢想哩！因为玉荣这女子是勤劳女子是聪慧女子是善良女子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好女子啊！”
“说得对不过这样女子也不象说那样难找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秋宝瞪着惊奇眼睛问
“秀姑”
“啊秀姑！”
宽阔前额下一双会说话眼睛扑闪着盛满笑喝酒坑上面秀挺着一条灵巧鼻子银铃般声音与巧夺天工五官和谐出来美不仅使异心动而且也让同动心
无论是家庭条件或个人长相夏宝有如此想法无疑是螳螂想挡住大车癞蛤蟆想吃天鹅因此秋宝惊异就可想而知了但他掩盖了他惊异更没有去劝解因为他怕损伤他哥哥自尊心
窗外有流星一闪不知名鸟儿发出刺耳叫声
因激动而对外边一无所知夏宝尽情地把他心窝子话说给他一同胞：
“想娶秀姑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跟她成亲后他们头家就把咱们当成了自己人以后咱们就不会再受别人欺负了”
秋宝瞅瞅夏宝黑红脸膛上频繁眨动眼睛装出极度困倦样子吹熄煤油小灯倒头睡去黑暗中他无阻无碍地释放着他惊异为哥哥大胆为哥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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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时而大哭时而小哭时而不小不大地哭这一哭就哭了个十来天哭得沟满了河平了大面积庄稼在水里露个头哀哀地向人们求救
雨肚里县里派来了一个苍颜白发弯腰躬脊嘴塌陷老公安他草草调查草草结论：两个革命组织革命群众因毛蒜皮小事而殴斗属人民内部矛盾由基层组织解决
这结论一出是不解决问题或者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借因为在农村谁人多谁就有势谁就有理何况大队政权几近瘫痪呢？吸半天烟想半天事钱老弦思索到此处磕磕烟灰把烟锅子往腰带上一掖向钱明远家走去
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躺在钱明远有气无力地向钱老弦点点头钱老弦就床梆坐下用他粗糙大手摸摸钱明远肚子、额头“娃子好了些吧？”钱明远泪水盈盈点了点头“好些就好好些就好唉！娃子啊看来咱是整不过人家头家人家头家人多势众尤其是高峰五弟兄抱得紧真个是针扎不透水泼不漏不过话又说回来们钱家也不是软面一块他们头家想咋捏就咋捏只要们钱家不找他们头家事他们头家轻易也不敢找咱钱家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等等先看看再说吧！”
“那就按老弦叔说办吧！”钱明远长叹一气恨恨地说
十男人大了想媳妇
自夏宝见过头高满又通过百般阻挠硬让母亲把对头家仇和恨用绳子捆绑捆绑密密实实地藏到了心灵角落处后他才长出一气觉得头上天阔了脚下地广了因此脸色由多云慢慢地转为晴天出来进去哼着小曲走路时胸也挺了腿弯筋也直了工余他割青草打干柴捡碎砖拾烂瓦以此构筑他生活蓝图：盖三间房子娶一个媳妇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置身于派系斗争之外夏宝为了打发为了省点儿取暖柴火在漫长冬夜他跑到生产队牛屋里听牛反刍声听老鼠争夺食物撕打声听牛板们讲三朝说五代拍（说讲）掌故抡瞎话苍老声听足听够回到家余兴未尽夏宝非要把他认为值得回味故事再津津有味地讲给秋宝听听
从前有一个姑娘叫玉荣十八岁过门当媳妇婆家住在一个山沟里这年三十饺子包完了等着水开锅空儿小姑子闲着没事儿炒了一簸箕榛子煽凉了端上来给大伙儿吃小姑子砸一个有仁儿；丈夫砸一个有仁儿；媳妇砸一个瘪子又砸一个瘪子一连砸了三个没一个有仁婆子脸就拉了下来老公公也吧嗒吧嗒一劲抽闷烟儿心里话“大年午夜她咋这么没福连个带仁都砸不出来跟前要守着这么个穷命媳妇可够戗”
水开了下了饺子烧了纸接了财神吃完夜饭丈夫和媳妇往自己房里走可是婆婆叫住了儿子媳妇一个人回到屋里铺完被丈夫愁眉苦脸地走回来进屋啥也没说上了炕头朝里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
媳妇见丈夫表情不对头就问：“哪儿不舒服啦？”
丈夫有无心地说：“咱俩今生不能在一块啦……”
媳妇吃了一惊问：“为啥？”
“年三十砸了瘪榛子”
“就为这？”
“嗯哪”
丈夫又说：“老人说是个‘丧门神’、‘穷命鬼’到了谁家谁家穷一定让休了”
媳妇一听眼泪象断了线珠子说：“看在咱们夫妻一回情面上丈夫啊可不能休了呀再说咱们才开始过日子咋知是‘丧门神’、‘穷命鬼’？”
“唉老人金玉牙说啥算啥也没啥给外头有头驴骑着走吧今后随便乐意回妈家就回去乐意再找人家也行……”
媳妇一听丈夫话挺硬知再说也没用抹了一把眼泪疙瘩不说啥了
天亮后玉荣骑着驴向前走啊走走了一天又一天过了一山又一山路越走越荒凉她还是让驴往前走
一连走了十多天这天远远望见了一个屯子屯子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活气屯子西头有间小破房破门吱一响玉荣听见那里有人就走过去想找点儿饭吃
进了破院就见有个五十多岁老太太走过来问她“是哪来媳妇？大正月快到屋里暖和暖和吧”
玉荣进屋一看这家真是穷够劲了屋里没有箱子柜儿窗户上挂着麻袋片炕上连炕席头儿都没有
老太太用一个破泥碗端过来一碗水玉荣一边喝一边问：“家里都有啥人呀？”老太太说：“孩子不知啊就跟儿子俩他出去了”
玉荣问：“儿子多大了？”
老太太说：“二十多了”
玉荣顺问：“没成家吧？”
老太太说：“还没有呢”
玉荣喝完水放下破碗要走
“哥往下故事都知了”
“知啥？”
“知玉荣跟了这个小伙子还知他们以后辛苦劳作勤俭持家生儿育女过上了好日月用事实证明玉荣不但不是一个‘丧门神’而且是一个‘福神’”
“下边还有没有？”
“没有了”
“这一回可说错了下边还有”
转眼间又到年了
这天是年三十
玉荣一家正欢欢喜喜热热闹闹过年忽听门有人叫门丈夫跑出去一看原来在茫茫风雪中来了一对要饭一个破衣烂褂年轻人领着个哆哆嗦嗦老太太见有人出来那年轻人掏出“莲花落”一扬胳膊边打边说：
这几天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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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荣一听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呀隔门缝一瞧是前边丈夫和婆婆她冲出门外指着婆婆、丈夫说：
那年正月大初一
瘪榛子叫休了妻
们榛子都不瘪
可咋成了要饭！
婆婆、丈夫无言以对无地自容灰溜溜地离去
玉荣看北风怒号大雪飘飘一股慈悲之情涌上心头她叫过后边婆婆、丈夫丈夫、婆婆知她心意后都同意把玉荣前边婆婆、丈夫留下来玉荣后边婆婆又给玉荣前夫说了一门亲事从此这屯子又多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再也不信三十下晚砸榛子这号事了
“二哥”秋宝看看夏宝厚嘴上毛茸茸胡子衣领挡不住突露在外喉结笑笑地说：“这一大向给说故事不是大姑娘美就是小媳妇俊就连那狐姐妖妹也漂亮可人说是不是想媳妇想得发疯了！”
夏宝脸象充血猪肝红了个净红了个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啥可脸红？”
“秋宝…………说得对以后再说这些事时就不脸红了”
“二哥找媳妇标准是啥？”
“咱这穷家破院还讲啥标准不标准只要有玉荣这样媳妇就心满意足了”
秋宝笑弯了腰
“说二哥呀还不讲标准哩象这标准一般人还不敢想哩！因为玉荣这女子是勤劳女子是聪慧女子是善良女子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好女子啊！”
“说得对不过这样女子也不象说那样难找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秋宝瞪着惊奇眼睛问
“秀姑”
“啊秀姑！”
宽阔前额下一双会说话眼睛扑闪着盛满笑喝酒坑上面秀挺着一条灵巧鼻子银铃般声音与巧夺天工五官和谐出来美不仅使异心动而且也让同动心
无论是家庭条件或个人长相夏宝有如此想法无疑是螳螂想挡住大车癞蛤蟆想吃天鹅因此秋宝惊异就可想而知了但他掩盖了他惊异更没有去劝解因为他怕损伤他哥哥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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