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kyxsw. 快眼小说网//锦晗居然没去上朝，陪着我一觉睡到大天白亮，吓得我连忙推他：“皇上！哎呀我的祖宗！早朝，早朝啊！”锦晗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愣了片刻，方翻过身来，搂着我笑道：“姐姐你急什么？一早就吩咐过了，这两天我不都身体抱恙没上朝吗？横竖今日也无事。倒是姐姐你……”一看他那眼神我就觉得绝没好事，见他又伸手过来，忙道：“别……别，我身子难过得很，快传人打热水来……”锦晗这才作罢，想了想，又蹭上来笑道：“姐姐，不如，我帮你……”我一巴掌把那只禄山之爪拍到了一边，挑眉佯怒道：“真不知你整日里都想些什么！”他低低笑道：“自然，是想姐姐你呀。”“……”我决定还是别搭理他的好！沐浴过后，身上疲乏也稍解了几分。只不过锦晗一直没有离开，穿戴妥当了，就坐在床边笑笑地把我望着。我披上件外衣出来看见了，禁不住笑问：“又怎么了？”“姐姐，今天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呆在这里，好不好？”他抱着我似是撒娇又似是耍赖，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好好，你是皇上你做主，臣妾不敢有异议还不行吗？”“姐姐……”他不好意思道，“你这是取笑我？”“不敢不敢……”我坐到梳妆镜前打开妆奁，也没叫人，自己对着镜子描画起来。锦晗忽然兴冲冲道：“姐姐，我替你画眉如何？”……我差点没忍住问他一句：你会？！当然皇上的积极性是不能被打击也不会被打击的，他兴冲冲从我手里接过眉笔，真就蹲下身细细给我描起了眉。他气息离得挺近，暖暖的又痒痒的，让我禁不住想笑，他忙道：“莫动莫动，会画歪的！”我只好强忍着，一动不动等他画完。可是这画完了再一看，好吧——说不定刚才我稍稍动一下，还能画得端正些！见我止不住地笑，锦晗不好意思道：“姐姐，我这是第一次，就当练练手。以后慢慢就会画得好了……”我拿帕子浸湿了，擦掉眉妆，笑道：“好啊，让你多练几次。”于是锦晗又舒展开了眉头，兴奋地跃跃欲试：“古有张敞画眉，今当效仿之！”顾朝夕登门求见的时候，锦晗已经缠了我足足两个时辰，把妆奁里的眉黛、口脂、胭脂……统统试了一遍，还正琢磨着该怎么绾发呢。我不禁哭笑不得，连忙把他撵到一边去自己挽了个最简单的堕马髻，随手插了两根簪子就命人传唤——锦晗还在后面嘟囔：“那枝蔓草蝴蝶纹银钗更好，双螭纹不衬这衣服……”我又气又笑道：“是是是，你的眼光没得说。不过皇上您还是上里头歇着去吧，呆在这儿净吓唬人！”他真就转身回内室了，还小小声道：“姐姐，别说得太久……”“……”这次我终于忍住了没理他。我本以为顾朝夕今天是来探口风的，谁料她是来说太上皇的病，“需要的那几味稀罕灵药原先是有，不过用量实在太大，还得着人去寻。”我忙取了纸笔，道：“哪里有，什么名字？我这即刻就着人去寻。”顾朝夕一边磨墨一边说了几味，我伏案写着，这时素鸾亲自端了茶进来。顾朝夕看着她笑道：“却才我从外头过来，听见个小丫头说，今儿个当值的拿给她什么东西，指名转交素鸾姐姐的。不晓得现在到了手里没有？”素鸾脸一红，我也记起来了，遂停了停笔，打趣道：“听说昨儿个有人护驾有功，赏了不少东西，定是拿来讨好管家婆了，我们素鸾管账向来最紧。”“娘娘！”素鸾嗔了一声，揪着衣角的穗子就低了头不说话了。我不禁乐了：“哟嗬，我还一猜一个准了！赶明儿真得上寺里拜拜，保管许什么菩萨给我什么！”我和顾朝夕一起笑起来，笑得素鸾收起茶盘，几乎是逃出去的——顾朝夕道：“好丫头！……唔，三年叶下珠取鲜叶生根，滇南素有；又巴东有真香茗，这一味最是难得……”“真香茗？”我停了笔，“我这里便有些，你看看是也不是。”《无忌述异记》说，巴东有真香茗，其花白花如蔷薇，煎服令人不眠能诵。我娘素来喜欢这些奇花异草，父亲曾为娘亲带回一些样子仿佛的，也有我的份。只是从未试过，倒不知真假。顾朝夕摇头道：“我只是记着晨暮的话，自己根本不认得。不如唤他过来认一认？”“不必劳烦了，等下你带些回去给他看便是，若真是得用的，我再着人送过去。”停了停，我问顾朝夕道，“你跟了言晨暮这么久，难道就不学些辨识草药的东西？”“唔，略通些皮毛罢了。晨暮他记性好，过目不忘，我却懒得记这些杂七杂八，最不过记些有用的丸药方剂罢了。”我想了想，伸手从怀里取出那个装着返魂香的小瓶儿：“那这个呢，你识不识得？”顾朝夕很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片刻后道：“这不是独醒香？醒酒药嘛，取干葛、乌梅、甘草、砂仁各二两，枸杞子四两，檀香半两，百药煎半觔，研为极细末，滴水为丸，如鸡头大。酒后三二丸细嚼之，醉而立醒。”她一面慢条斯理地说着，一面把手放在了砚台上。她的指甲修得极短，惟有小指指甲长长的，此时便在砚台的余墨里一笔一划——我看得分明，那三个字是，返——魂——香——“原来如此。”我笑着摇了摇头，收回小瓷瓶儿，“接着说，下一味是什么药草？”“芸薇香，又名芸芝，这个倒不难；聚香草，汽州池边丛生……”这已经满满一大张纸了，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我边写边产生了一个极荒唐的想法——说不定其实治病用不了这么多草药，只是言晨暮自己做别的事情要用，所以才一次要了这么多？！看看内室，锦晗……还在里面。后来我果然拿这件事问顾朝夕，得到的回答是懒洋洋的一句：“总不成你才知道吧？”我：“……”“不是晨暮要的，我问了问他最近缺哪些草药，就一并给你报过来了。既然有人代劳，不用白不用。”“……”我缓缓道：“言晨暮是过目不忘，你是过耳不忘，果然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顾朝夕笑道：“大部分都是配制返魂香用的，所以用量才这么大——不也还是用到你们自家人身上去了？不心疼。”……我愣了：“什么叫……我们自家人？”然而这次，她却再不肯说了。
